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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丞相殞命,趙公接下來當(dāng)如何?朝廷兵馬,皆屬魏氏。即便丞相不在,其二子亦人中龍鳳,百萬兵卒,趙公何以面對?” “無首群龍,何足懼哉?!壁w雋面不改色,“夫人,雋不才,卻知如今魏氏二子貌合心離,魏傕一旦不在,二子必起爭執(zhí)。彼時只須像對付譚氏一樣坐觀其爭斗,天子可為漁翁。” “哦?”我說,“彼時若起戰(zhàn)事,北方安寧必將不復(fù)。南方群雄虎視,趙公怎知天子是那漁翁?” “荊湘梁充乃宗室,雋已得其言,一旦起事,荊湘可牽制南方。” “梁充?”我冷笑,“他與南越交戰(zhàn)時,縱子屠城作惡,趙公以為這等人可放心么?趙公可還記得高偉、張蕓之事?何逵死后,此二人分了麾下兵馬,爭奪天子,各路諸侯以勤王為名進(jìn)攻中原,天下混戰(zhàn),生靈涂炭,連天子也幾乎保命不得。趙公,此事莫非還要重演?” 趙雋盯著我,冷硬的臉上,目光漸漸深邃。 “夫人不愿意?”他說。 我沒有否認(rèn),片刻,道:“趙公若說我無義,亦無所謂?!?/br> 趙雋臉色不定,氣氛冷凝。 突然,不遠(yuǎn)處傳來阿元行禮的聲音:“大公子?!?/br> 我心中一驚,忙回頭望去。阿元正躬身背對著這邊,未幾,魏郯的身影在屋檐的拐角處出現(xiàn)。 他怎會來此?我來不及計較,朝魏郯迎上去。 “夫君。”我盡量讓自己表現(xiàn)得悠然,笑意盈盈。話才出口,我忽然看到魏郯后面,竟然跟著喬緹。 “夫人?!蔽痕翱粗?,有看看趙雋,微笑,“趙公也在。” 趙雋向魏郯一禮,神色平和:“雋今日拜廟,不期遇到夫人?!?/br> 我看他一眼,對魏郯莞爾:“趙公贈來蜜餞,妾還未道謝。今日難得偶遇,正好致意,又?jǐn)⑿╅L安的舊事。” “哦?”魏郯看看趙雋,“我亦惦念此事,還想若遇到趙公,親自道謝?!?/br> 趙雋表情謙遜:“一點心意,何足大公子勞心。” 一番客套,我見說得差不多,岔話問道,“夫君怎會來此?” “今日無甚大事,我轉(zhuǎn)一圈回來,想到夫人要祀神,便索性來了南廟?!闭f罷,他笑笑,轉(zhuǎn)頭看看喬緹,“才到廟前,便遇到女君?!?/br> 我看向喬緹。這事用腳趾來想都能想到,我還能想象喬緹如何熱心地告訴魏郯我往何處去了,并且親自帶路。方才說話,我有意晾著她,現(xiàn)在既然說起,我露出微笑,道,“方才妾也遇到了表妹,恐她陌生不便,還留下了家人。” 喬緹看著我,亦彎起唇角,柔聲細(xì)氣:“妾方才見到姊夫,便知是尋表姊來了。又怕廟宮人多,姊夫?qū)ふ也坏?,便下車同姊夫一道來尋?!?/br> 倒是熱心。我不理她,向魏郯道:“夫君欲拜廟么?” “夫人拜過了么?”魏郯問。 “拜過了?!?/br> “回府便是?!蔽赫f罷,看向趙雋,“我府中有新茶,趙公可有興一品?” 趙雋辭道:“雋今日還有他事,改日必登門拜訪。” 魏郯微笑:“如此,我在府中恭候。” 趙雋再禮,告別而去。我和魏郯走回廟前,獻(xiàn)供品的家人已經(jīng)出來,便順著人流走出廟外。 喬緹在后面跟著,我不經(jīng)意回頭,就看到她盯著魏郯身后,觸到我的視線,又收了回去。 我亦轉(zhuǎn)回頭來,走兩步,忽然向魏郯傾了一下,低呼:“哎……” 魏郯抓住我的手臂:“怎么了?” “無事,踩到了石子?!蔽胰崛岬馈?/br> “當(dāng)心些。”魏郯往地上看了看,指指另一側(cè)道路,“走那邊?!闭f著,拉著我的手?jǐn)D過去。 我跟著他,回頭再看,喬緹已經(jīng)被人流隔在后面,眼神里滿是不甘。 心情忽然變得不錯,我微微彎起嘴角。 好不容易回到牛車前,我整理整理衣服上的褶子,過了一會,喬緹他們才出現(xiàn)。 她臉上毫無方才的不快之色,走到我們面前,對我微笑道:“母親甚想念表姊,先前表姊說要去我家,可不要忘了?!?/br> 敷衍誰不會。我和氣道:“得了空閑,自當(dāng)拜訪?!?/br> 喬緹又看向魏郯,抿唇一笑,“姊夫也會來么?” 魏郯莞爾:“我與夫人同往?!?/br> 喬緹望著他,片刻,又看看我,含笑行禮:“妾告辭。”說罷,款款而去。 坐回車上,我倚著車壁,與阿元面面相覷。 “夫人,大公子怎會來了?!彼÷暤卣f,有些緊張,“他該不會知道什么?” 我搖搖頭,安慰道:“不會?!?/br> 剛才那是的確意外,不過我也足夠謹(jǐn)慎,從一開始就防著被人撞見,和趙雋說那些話聲音也很低。后來即便魏郯來到,我也沒有露什么破綻,理由都是說得過去的。 “還有喬女君,她怎又回來了?”阿元皺眉。 我看看她,淡淡道:“什么怎么的,碰巧遇見罷了?!?/br> 連阿元都嗅出些異樣,看來不是我多心。 不過,她還不足以讓我嚴(yán)陣以待,現(xiàn)在我心里想著的,還是趙雋的談話。 如果父親還在,不知道他要是聽到我的回答,是贊同還是震怒? 那些話,當(dāng)然有怕事推脫之意,但也是我的心里話。 趙雋大概是因為我那孝烈之名,所以跟我說君臣之義。這幾個字,我勸降的時候用在了他的身上,但是他想回頭再用在我身上卻是行不通的。 天子與我,有幼年情誼。我即便有朝一日施以援手,那也必定是因為友情,而不是什么君臣。可是,趙雋所說的手段,卻絕不是妥當(dāng)之法。一個不小心,不僅他和天子,連我都會搭進(jìn)去。市井小民都知道買賣要謹(jǐn)慎,何況我等賭的是命? 皇家給了傅氏繁榮,也在一夜之間奪去了所有。在我看來,在我送父親和兄長們上刑場的那個雪天里,什么君恩都已經(jīng)償還得干干凈凈。而我最后的念想,也跟著長安的大火化作了灰燼。 想著這些,我閉了閉發(fā)澀的眼睛。 街市上的嘈雜聲隔著車幃傳來,還有馬蹄踏在雪泥上的聲音。我不用看也知道,魏郯又騎在馬上,任由北風(fēng)把臉和鼻子吹得發(fā)紅。 想到他,心似乎被什么輕輕拂過。 如果有朝一日,魏氏果然對天子下手,魏郯可會是當(dāng)先那人? ☆、秘畫 我沒再見到趙雋。他說改日登門也當(dāng)然是空話,魏府每天都有客人來拜訪,但是沒有他。我希望是我的那些話打消了他那些危險的念頭。 不久之后,雍都出了一件奇事。一名漁人在雍池里鑿冰捕魚,網(wǎng)拉上來,卻發(fā)現(xiàn)底下兜著一塊玉璧。璧乃重器,漁人不敢藏匿,報知了官府。而后,經(jīng)一干飽學(xué)之士由璧上的古字推斷,此璧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