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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舅母拭盡淚水,答道:“伯恭安好,他正在家中閉門溫習(xí)。天子在雍都要重開孝廉,伯恭想去參與歲舉。” 我贊同道:“表兄有此志,乃是大善?!?/br> 舅母嘆一口氣:“喬氏乃洛陽大族,如今你舅父只有伯恭承繼骨血,豈敢荒廢。只是一場戰(zhàn)亂,京中舊識已大多失散,你舅父又不在,無人可堪舉薦?!?/br> 我明白過來,舅母這是有事相托。 表兄喬恪,我只見過兩三回。雖不熟悉,但我很清楚地記得他頗有才學(xué),有一回父親考他,他對答如流,深得父親贊賞。 孝廉本義,乃是朝廷拔擢賢能之人為官。不過長久以來,孝廉為高門把控,日漸腐敗。在先帝的時候,甚至如果沒有一位權(quán)貴舉薦,即便出身士族也不行。若是在從前,此事一點不難,但現(xiàn)在喬氏單薄,舅母只得來求助于我。 我第一次感到這個魏氏冢婦的身份在別人眼里竟是有些權(quán)力的。 “舅母相托,甥女自當(dāng)應(yīng)承?!蔽页烈?,對舅母道,“然有些話,甥女也照實告知舅母。甥女加入魏氏不足一年,與丈夫聚少離多;固步于家宅,朝政之事也不曾接觸。待甥女見得丈夫,必陳以表兄之情。丞相一向愛才,表兄既有志,自當(dāng)無礙?!?/br> 舅母聞言,握住我的手:“便有勞阿嫤。” 我笑笑:“自當(dāng)如此。” 舅母嘆道:“阿嫤有心,你舅父若泉下有知,亦是欣慰?!闭f罷,又低頭拭淚。 在堂上坐了許久,舅母又與我敘了許多別后之事。喬緹坐在她身旁,話很少。除了有時說到傷心處,陪著母親擦擦眼淚,她大多時候神色平靜,只將目光打量我。 留下來用過晚膳之后,舅母與喬緹告辭走了。我望望天色,覺得今日過得很是漫長。 “夫人,舅夫人還是那么能言,說起事來,旁人一句也插不上?!卑⒃ι嗟?。 我微笑,不置可否。 這位舅母,母親曾經(jīng)說她是個精明的人。我從前不關(guān)心這些,今日促膝相處,竟也有些體會。她今日來看我,恐怕更多是為了表兄。不過盡管這樣,喬氏是母親的母家,這些人也是我最后的親戚,如果能助一臂之力,我是不會拒絕的。 魏安的推車做到一半,不太順利。他很不情愿地承認(rèn),有的部件要做得結(jié)實精準(zhǔn),他的木匠活還太淺。 “那就先放下,等回到雍都,我找兩位木匠來幫四叔,并無難事?!蔽夜膭畹馈?/br> 魏安點頭,又轉(zhuǎn)而做各種小木件去了。 大宅里沒什么人,日子有些無聊。宅子里有些舊書,可都是些尚書之類的,我拿了一本回去,沒翻兩頁就扔在案頭再不過問。許姬也是個沒多少事可做的人,這段日子常常來與我作伴。 閑聊之中,我得知她原本是吳夫人陪嫁過來的家仆之女,自幼長在這所宅子里。十七歲的時候,魏昭從吳夫人那里將她討了做妾。許姬提起這些的時候并沒有說太多,我也不知道當(dāng)年具體如何。不過從談吐來看,許姬知書識禮,竟沒有分毫仆婢的卑弱。這樣的美人,雖是出身低微,但魏昭喜歡她,我一點也不奇怪。 為了打發(fā)空閑,我聞得許姬會織布之后,甚至將魏郯母親吳夫人用過的織機清理出來,嘗試像書本里教導(dǎo)的賢惠婦人那樣,向許姬學(xué)織布。 天氣漸涼,北邊的戰(zhàn)事捷報不斷。譚熙死后,兵將分別歸了他的四個兒子。趁群雄無首,魏傕一路往北,欲以各個擊破。如今,魏傕已經(jīng)滅了譚熙三子譚匱,正在幽州與譚熙長子譚盟交戰(zhàn)。 這時,南邊的淮揚突然有了動靜。吳璋病危,無子,將基業(yè)傳給了他的弟弟吳琨。 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心神不停。 洛陽離淮揚很遠(yuǎn),消息不過只言片語??晌疑钌蠲靼祝瑱?quán)位更替下,往往會有許多見不得人的勾心斗角,有人得志就會有人倒霉。裴潛在那里,平安無事么? “夫人近來不太專心呢?!痹谖乙贿B扯斷好幾根織機的經(jīng)緯之后,許姬開口道。 我自知又走了神,向她歉然笑笑。 “夫人想是累了。”許姬望望門外的天色,道,“時辰不早,夫人還是歇息吧?!?/br> 我頷首,道:“也好,明日再續(xù)?!?/br> 許姬行禮,告退而去。 我也覺得累了,洗漱之后,躺在榻上,輕輕嘆口氣。 有時候,我覺得我就是個cao心的命。 人言恩斷義絕,說得輕巧,做到的又有幾人?就像我,想到裴潛的名字,我會不由自主地為他擔(dān)心。并非還對他舊情未了,而是我畢竟無法當(dāng)成一個揮之即去的陌生人。 或許是有心事,我睡得很淺。 半夜的時候,我在迷蒙中感到有動靜,夜風(fēng)微微掃過脖頸,像是門窗沒有閉緊。 當(dāng)一陣粗礪的觸感摩挲上我的臉頰,我猛然清醒過來。 眼睛被突如其來的燭光照著,有些睜不開。當(dāng)我費力地認(rèn)清了眼前的人是誰,還是驚得一愣。 “醒了?”魏郯也有些意外,片刻,笑笑,“夫人見諒,我并非有意。” 作者有話要說:有大人問是不是今天更一章半~ 鵝內(nèi)牛滿面,這兩天這周末鵝都要上班,時速無下限的鵝一臉血地看著你們。。 ☆、洛陽(中) 他跟我說場面話的時候永遠(yuǎn)都聽起來毫無誠意。我不與他計較,訝然問:“夫君何時回來的?” “剛到。”魏郯說,眉間有些倦色。 我朝滴漏看去,三更剛過。 “夫君怎不事先來信說一聲?”我起來,拉過一件外衣披在身上。 “上路匆忙,來不及派人?!蔽痕疤籼魺粜荆庹召慷髁?。罷了,他站起身來,走到椸前寬外衣。 我獨自睡這寢室,便不拘儀容,此時披頭散發(fā)衣衫凌亂。看到魏郯獨自站在椸前,我想到,丈夫深更半夜回來,賢惠的妻子,是不是應(yīng)該即刻撲上去殷勤侍候噓寒問暖? “夫人不必起身,我去沐浴?!闭q豫著,魏郯就像身后長了眼睛,開口道。 我的心一松,卻覺得樣子還是多少要裝下去的:“嗯……夫君路上用膳了么?妾去吩咐庖廚做些羹湯如何?” “不必。”魏郯穿著單衣,看看我,“夫人歇息吧。”說罷,走出門去。 我聽到外面有管事的說話聲,坐了片刻,脫掉外衣躺了下去。 睡覺睡到一半被吵醒,我困得很。不用我做什么,最好……心里念著,我閉上眼睛。 我原本想著只瞇一下,等魏郯回來再獻獻殷勤。誰知我沾枕即眠,再睜眼是已經(jīng)是早晨。 剛想伸個懶腰,我突然發(fā)現(xiàn)魏郯就躺在身旁,睡得正沉。 才展開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