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時候就會突然要了你的命，這才是我們不敢冒的險?！?/br>
她的話不無道理，更何況，要想知道黑衣人的意圖，取出腦袋里的東西或許是最簡單直接的辦法。就算自己不答應(yīng)，說不定人權(quán)警察那邊也會過來游說他進(jìn)行手術(shù)吧。想到這里，楚伽覺得也沒有可糾結(jié)的，于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我做?！?/br>
“放心，你不會有事的?！蹦赣H鼓勵般地向他點頭，表情卻一點點沉重起來：“至于這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是什么？長長的尾音讓楚伽有了不好的猜測。

或許是覺察到了妻子心中的為難和猶豫，一家之主的alpha終于放下了手中的報紙，干脆利落地說道：“手術(shù)完成后你就留在當(dāng)?shù)啬顣?，我們會給你辦理轉(zhuǎn)學(xué)?！?/br>
“為什么！”

楚伽“蹭”地一下站了起來，失態(tài)地提高了音量。

“為什么你自己還不清楚？”

父親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發(fā)出冷笑。

楚伽仿佛被這一聲冷笑冰到了骨子里，渾身上下顫抖著，腿更是軟到幾乎支撐不住身體的重量：“就……就因為我和一個Alpha在一起了嗎？”

父親似乎完全沒有理會他的追問，又抖了一下手里的報紙，換了一個版面。

刺耳的翻頁聲傳來，好像昨天夜里的噪音那樣可怕。

楚伽的嗓子忽然癢癢的，他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忽然間一股怒氣就從胃發(fā)疼的里涌了上來。

在頭腦發(fā)昏的一瞬間，他走過去一把扯住了那張發(fā)出噪音的報紙，將它丟到了地上。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對上了父親的目光。

那目光中，有訝異、有震怒、還有更多更多暫時無法解讀出的東西。

一剎那的勇氣已經(jīng)消失得一干二凈，可楚伽還是虛張聲勢地保持著與父親的對視，然后將埋藏在心里許久的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掏。

“我為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我為什么不能和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你根本就不認(rèn)識他，憑什么阻止我和他的交往？難道說我這輩子就得以你的意愿而意愿，一輩子為你們的選擇而活？！”

前所未有的強勢語氣，前所未有的不恭和無禮，在說出第一個字的時候，楚伽就有了一種必死的決心，哪怕說完這通話之后就是世界末日，他也不在乎了。

他看見，父親擱在桌面上的手已經(jīng)攥成了拳頭，似乎只要張開五指就能釋放出來熊熊的怒火。他停下嘴開始等待，等待那怒火燒到他的身上。

父親眼珠的顏色，一點點地變深，變暗，變得烏云密布。那種憤怒的、強迫的、不容反駁的可怕信息素氣味又開始在空氣中彌漫。

“就憑他是個alpha，一個還不獨立，根本連養(yǎng)活自己都做不到的alpha。一個和你一樣傻的，對自己的家庭背景一點都不顧忌，還以為自己生活在真空培養(yǎng)皿里面的傻瓜！”

悶雷一般的聲音，在beta耳邊響起，隨之響起的還有煙灰缸摔碎在地上的聲響。

“你別以為你之前做的那些事，你身上那點氣味，我一點都感覺不出來？一點都聞不到？！我早就找你學(xué)校的老師問過了！你的班主任對我信誓旦旦，說什么你和那個alpha絕對只是同學(xué)關(guān)系，哪知道你這么不知檢點、不知自愛，居然主動跑去人家家里主動獻(xiàn)身。你以為你是什么東西？無論長成什么樣都有人搶著要的omega嗎？！”

“老楚……這話太難聽了……”

實在無法聽下去的母親忍不住插嘴。可她還沒能說出第二句話，就對上了丈夫責(zé)備的眼神。

“還有你！竟然還瞞著我，和兒子串通一氣，昨晚上的事也有你一份功勞！”

這句話簡直像是一柄利刃插進(jìn)了本就已經(jīng)自責(zé)不已的女人心中，她露出了痛苦的表情，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這不管我媽的事！”

楚伽大聲叫嚷起來：“你要怪就怪我一個人，要罵就罵我一個人，要打就打我一個人！”

說著，他也不知道打哪里來的勇氣，居然主動伸長了脖頸將余腫未消的臉頰湊到父親面前，并且做好了被打掉牙齒的準(zhǔn)備。

可是父親怒極反笑。

“我不打你，難道等到人家alpha的父母來打你，打斷你的手和腳？難道要他那些黑道親戚來把你丟進(jìn)河道里，等我和你媽在下游的淤泥里把你挖出來……只能靠DNA鑒定才能辨出你是我們的兒子？”

“鑒定不出來的?！?/br>
楚伽被罵到失神的眼睛里留下一滴眼淚：“我又不是你的兒子，鑒定不出來的。”

這句話一出口，連他自己都呆住了。

暴風(fēng)驟雨中的客廳忽然間變得一片死寂，而最終打破這片死寂的，是母親幾乎于竭斯底里的喊聲。

“小伽——你怎么能?。。?！”

楚伽愕然回頭，看見母親的臉色青得嚇人，口唇則變成了恐怖的紺紫色。她像是要站起來大聲呵斥兒子的大膽言語，可是還沒站穩(wěn)就倒在了椅子上，一手掙扎著捂住胸口。

有那么一兩秒鐘，楚伽完全被嚇呆了。

“媽……媽……別嚇我啊……別嚇我?。。?！”

回過神來之后，他顫抖著腿腳直接從桌面上爬了過去，剛好來得及扶住從椅子上滑到地板上的母親。

“藥……”

beta女性只能以口型和氣聲做出提醒，而這個時候她的alpha已經(jīng)從外套口袋里摸到了藥片并且端來了水杯。

被父親一把趕開的楚伽沒有浪費時間，立刻摸出母親的手機(jī)撥通急救電話。他全程語無倫次還差點報錯了地址，急救車表示馬上就到。他放下手機(jī)再回頭看，母親的目光已經(jīng)有些渙散，卻還是看得出來，她一直都在追尋著兒子的身影。

楚伽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跪到她身邊，剛好聽見了那細(xì)若游絲的最后兩個字。

“要乖……”

然后，母親雙眼緊閉，沒有了意識。

這一刻，仿佛天塌。

只能說是不幸之中的萬幸，這座公寓離醫(yī)院非常近，僅僅十分鐘后急救人員就帶著擔(dān)架到達(dá)了現(xiàn)場。在確認(rèn)了病人還有心跳以及自主呼吸之后，立刻進(jìn)行了吸氧。又過了幾分鐘，躺在沙發(fā)上的人終于有了一些意識的反應(yīng)。

醫(yī)生表示等待情況再穩(wěn)定一點再移動到擔(dān)架上送往醫(yī)院，楚伽就一直跪在地板上守在母親身旁?；謴?fù)了意識的beta女性微微睜開眼睛，擺在身邊的手動了動，立刻就被握進(jìn)了一雙微涼而且汗?jié)竦氖终评铩?/br>
“媽，媽！無論你說什么我都會聽！媽……你一定要沒事、你一定會沒事的。無論你叫我做什么，我都會答應(yīng)，我會乖，再也不和你頂嘴。媽，拜托你一定要好起來……”

母親究竟有沒有聽見他的哀求，楚伽不得而知。他只知道母親的手還是溫暖而柔軟的，事實上，那樣的溫暖，甚至不像是一個突發(fā)心梗的病人的手。

而這是帶有死亡氣息的溫柔，成為了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父親跟著救護(hù)車把母親送去了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