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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時間是在空中度過的,甚至連圣誕節(jié)都沒有如預(yù)期般在一起。這件事讓他有些失落,大概在國外呆的久了,受了些感染,總覺得圣誕節(jié)是個重要的節(jié)日,必須要和重要的人在一起,所以跟吳瀟通電話的時候,語氣都呆了些抱歉。吳瀟倒是不怎么在乎,他覺得圣誕節(jié)是洋鬼子才慶祝的,這個節(jié)日對他來說與平時的每一天都沒什么不同,惟獨千叮嚀萬囑咐的提醒靳弈辰,千萬不可以錯過春節(jié)。其實他心里很想叫靳弈辰早點回來的,靳弈辰太忙了,忙的到處表演到處飛,很久沒有回家了,只能每天從電話里聽到對方明顯帶著疲憊的聲音。他覺得心疼,可是張不開嘴叫靳弈辰拒絕那些工作──因為所有演奏會,都是靳弈辰的母親給他安排的。每天一個電話,是兩個人僅有的溫情時間,只是聊些彼此的瑣事,卻都不舍得先掛電話。“那邊還在下雪嗎?我這里挺暖和的,一點也不像冬天。”靳弈辰靠在落地窗邊看著外面的樹梢,聲音低沉溫柔的與吳瀟聊天。“沒下呢,但是天太冷,雪都沒化,剛剛看天氣預(yù)報,據(jù)說最近還要下呢?!眳菫t西里呼嚕的不知道吸溜著面條似的東西,一邊含含糊糊的回答。靳弈辰聽著他吃的挺急,忍不住笑起來:“你在吃什么?感覺好香,弄得我也餓了?!?/br>“吃……海鮮面呢,我自己煮的,加了好多料,可香了,想吃就趕緊回來?!眳菫t已經(jīng)三下五除二的解決自己的晚飯,口齒終于清晰起來:“你餓了?不是還沒吃飯呢吧?想死嗎,趕緊自己去整點東西吃!”靳弈辰聽著電話那邊嚴(yán)肅帶著關(guān)心的聲音,心底一片柔軟:“吃過了。”其實是沒有吃的……從早上匆忙從酒店出來,在劇場已經(jīng)彩排了一天,都沒顧上吃飯,胃已經(jīng)有點隱隱作痛了。“騙人,你肯定沒吃,我還不了解你嗎?”吳瀟憤憤道。靳弈辰一點沒有被揭穿的心虛,淡定道:“你也騙人,剛剛吃的泡面吧?”吳瀟聲音一下子弱下去,嘿嘿傻笑了兩聲,回道:“海鮮味的泡面,也不完全算騙人?!?/br>“以后不許再吃泡面了?!?/br>“嗯,那你也不許不吃飯,等回來讓我發(fā)現(xiàn)你瘦了,我就餓你一星期?!?/br>兩個人都答應(yīng)了對方的要求,到連瑣事都聊得沒得可聊了,依然不舍得掛斷電話,知道演出馬上開始,靳弈辰才有些留戀道:“演出快開始了,等完了我再打給你?!?/br>“好?!眳菫t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又提醒了一遍:“過年的時候……早點回來?!?/br>這種有人在遠方為自己守候的感覺,讓靳弈辰心底一暖,輕輕嗯了一聲,等到對方掛了電話,才不舍的把已經(jīng)有些發(fā)熱的手機裝進口袋,一轉(zhuǎn)身,險些撞到身后的人。他后退一步,發(fā)現(xiàn)這個一身黑色晚禮服的女人,竟然是藍茉,不知道已經(jīng)站在他身后多久了,也不知道談話被她聽去多少,臉上倒是沒有什么特別的神色,一臉溫婉的笑意盈盈。“遠遠看著像你,所以過來打個招呼,差點認(rèn)不出來呢,”藍茉纖長的睫毛眨了一下顯示自己的驚訝,“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么溫柔的表情呢,在學(xué)校的時候明明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樣子,怎么,剛剛是在跟誰打電話?”靳弈辰收攏自己所有的心情,重新掛上那副禮貌斯文卻疏遠的笑容,淡淡道:“一個朋友?!彪S后轉(zhuǎn)移話題:“你怎么也在這里?我在演出名單里沒有看到你。”藍茉道:“大型的音樂會我都會來聽一下,欣賞一下前輩的技巧。對了,伯母在嗎?好久不見,我還真的挺想念她呢?!?/br>靳弈辰垂下眸,淡淡道:“我不清楚她在哪里,演出快開始了,我先去準(zhǔn)備一下?!?/br>他本意是不想跟藍茉接觸太多,對方抱著什么樣的目的接觸他,他心中一清二楚,所以能避開就避開。只是藍茉似乎沒有感覺到他的冷淡,自然而優(yōu)雅的挽住他的一只手臂,甜甜笑道:“走吧,我去你的休息室呆一會兒,也許能碰到伯母也說不定呢?!?/br>靳弈辰可以拒絕別人接近自己,卻沒辦法拒絕別人親近他的母親。一路回到休息室,他的母親果然正淡漠著臉站在他的休息室門口,似乎已經(jīng)等了很久了。白嵐原本有些不悅的神情,在看到挽著他手臂一起出現(xiàn)的藍茉時才有了些緩和,淡淡道:“我正猜你去哪里了,原來是碰到小茉?!?/br>藍茉看到白嵐,乖巧溫婉的問好:“伯母,您好?!?/br>白嵐點點頭,不冷不熱的與她寒暄著,但是比之她對待旁人的態(tài)度,已經(jīng)算是非常親切了。靳弈辰冷眼看著這兩個人一副偶遇的樣子,心中完全不相信會有這么巧合的事,因為同樣的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不下三回了。他不知道藍茉是怎么討得母親的認(rèn)可的,對自己的行程了如指掌,但是他并不喜歡這種被控制的感覺。──她們都認(rèn)為,只要母親中意哪個女人,他就一定會接受哪個女人,像個聽話的提線木偶一樣。他突然之間感覺很疲憊,好像自己身上真的包裹了無數(shù)看不見的絲線一樣,將他束縛的不能喘息,被迫一步步走著自己不想走的道路。──不,或者這種疲憊早就存在了,卻在一場場接連不斷的演出,一趟趟高空飛行中麻木,忘記了自己已經(jīng)很累了這件事。靳弈辰端正的坐在鋼琴邊,看著漆黑的琴身倒映出自己的樣子,是一張溫和斯文的臉,誰能認(rèn)為這樣舉止得體,備受贊美的青年,會不知好歹的破壞家里給自己鋪好的錦繡之路呢。前途,名氣,甚至是婚姻,給他的都是最好的,所有的路都已經(jīng)為他鋪好,他只要按照別人希望的那樣走下去就可以了,路的那一頭絕對是無數(shù)人可望不可及的頂峰。可是沒人在意他的想法,沒人問他喜不喜歡這一切,就連餓了肚子,都沒有人知道。他是人,不是木偶。靳弈辰雙手緩緩放在鍵盤上,輕輕舞動起來,一首曲子就這樣慢慢從他的十指間流淌出來,忽而高亢,忽而低緩,卻在最后一個音符時,按錯了一個鍵,使得原本應(yīng)該漸弱的尾聲突然拔了一個調(diào)子,格外不和諧。劇場內(nèi)人們面面相覷,過了半晌才響起幾聲鼓勵性的,稀落的掌聲。靳弈辰對著觀眾席謝幕,毫不驚訝的看到坐在第一排的母親有些微皺的眉心,心中突然涌起了一種異樣的快感。就像是綁在自己身上的絲線松開了一些,終于能呼吸道一絲新鮮空氣的感覺一樣。這是靳弈辰繼十五歲坦誠自己喜歡一個男人以后,第一次公開反抗自己的母親。(10鮮幣)第九十九章無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