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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洗手間沒窗,排不出潮氣。 滿滿一缸水冷透了。 傅侗文將襯衫袖子拉到手肘上,去將浴缸下的塞子拔開,嘩嘩地排了水出去。漩渦在水中央卷著她的發(fā)絲,流入黑洞般的水渦,消失了。 *** 兩個重傷員的情形都很不好。 其中一個傷了大腿的,那位英國的外科醫(yī)生直接告知,是要截肢的??蛇@是在游輪上,沒有這個條件,大家只能選保守的治療方案,準備到靠岸時,把人送下去。另外一個……沈奚他們不得不立刻手術(shù),盡了全力??山Y(jié)果并不好,恐怕人熬不過去了。 沈奚和那個英國人都在手術(shù)中途被濺了滿身滿臉的血,臉上擦拭干凈,身上卻沒法子。沈奚怕這樣回去,會讓傅侗文看了不適,躊躇間,問錢源說:“你們同行的有女孩子嗎?” “有,我這位同事帶了太太?!卞X源將熱毛巾遞給她,指她的眼角。 “能不能借我一件衣服穿,我怕這樣回去嚇到人。”她擦了,將毛巾還給他。 錢源夜里聽到譚慶項的話,領會到他們假夫妻的關(guān)系。但看沈奚的神情,又頗在意那位傅三爺,于是沒點破,應承了。 他帶沈奚到二等艙去換衣裳,沈奚對著鏡子將頭發(fā)上的血也弄干凈,即刻告辭。 這里沒有樓梯去頭等艙,錢源給她指了一個方向,是個露天樓梯,能上公共甲板。 她扶著闌干,跑上去。 風迎面吹來,將不屬于她的長裙吹得鼓起來。 日光、海風,這里該讓傅侗文也來看,唯有懷里沾了血的臟衣服煞風景,稍后回房,要趕緊丟到洗手間里,讓他聞到血腥氣不好。歸心似箭,人到了頭等艙的走廊,才急著剎住了腳步,兩個貴婦微笑著,和沈奚擦肩過去。 她強壓下奔跑的心,快步到了房門前,第一眼瞧見的,是煙灰盤里丟著十幾個煙頭。 譚先生留下的? 什么事,能讓他抽這么多? 要見面的喜悅,轉(zhuǎn)為了憂心,她慌忙叩門,沒人應。從口袋里摸到鑰匙,打開門,當真沒人。里外都空著,床鋪已經(jīng)被管家整理妥當。再去私人甲板,也不在,問管家,管家推測說應該還在用早餐。尋常這個時間,傅侗文該回來了,可今天沒有。 沈奚更不安,人尋到餐廳。 空曠的地方,只有傅侗文在,服務生見到沈奚進來,忙去打招呼,讓廚師不要休息。 “我還以為你在房里,”服務生替她拉開椅子,沈奚點頭致謝,落座后,小聲笑著說,“往常這時間,你該吃完了?!?/br> “想坐一坐?!彼f。 難怪面前只有一杯清水。 沈奚身子前傾著,仿佛個晚歸的小孩子,在解釋緣由:“我一直想回來,可脫不開身,我的病人情況不太好,一個要送下船去,一個很危急。今天,或者到明天,我都要在那里守著,你要不要讓譚先生來陪你?”有比她更優(yōu)秀的醫(yī)生,可那是她第一批病人,她不想半途而廢,醫(yī)術(shù)還不夠,但至少心要在。 傅侗文頷首:“這沒什么,我和慶項說?!?/br> 沈奚聲音極微地問:“譚先生有說什么嗎?你還好嗎?要吃什么藥嗎?” 他笑:“你看我像不好嗎?” 沈奚也笑,嘴角抿成一條線,輕搖頭。 看他現(xiàn)在的樣子,比起昨夜,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他向服務生要餐單:“換了菜,試一試。” 沈奚心情舒暢,接了它,想問他來推薦一兩樣。 可一抬眼,傅侗文已經(jīng)在看報了。方才沒留意,這是憑空變出來的嗎? 說不出哪里奇怪,她沒來由地心發(fā)空:“這是新的?” “舊的,”他沒抬眼,“倒也沒看過。” 兩人被圍在一個境地里,安靜,沒交流。 沈奚想去把他的脈,換個安心,還沒碰到,卻被他用報紙擋開:“好了?!?/br> 擋得力氣,重了一點。 沈奚怔了一怔。傅侗文很是抱歉:“一時失手,不要和三哥計較,”他笑,將報紙摺好,放到白餐布上,默了片刻又笑說,“你坐著,我就不多陪了。” 沒說要去哪里,人拎了西裝,走入旋轉(zhuǎn)木門。 磨砂玻璃后,人影很快不見。 沈奚還留在原位。 她盡全力在遮掩自己,手托著腮,低頭看桌布。另一只手,在不停摳自己的指甲蓋,摳得生疼。昨夜是做得過分了,他正是危急,自己卻把他丟給譚先生,去救病人。這一走就到天亮,可她是真的分不了身…… 第17章 第十六章 不露相思意(2) 餐盤上來,是羊排。 她剛還想著要將土豆分給他一些的,平日都是吃不完,和他分食。 沈奚一手刀,一手叉,空比個架勢,忘了要去如何做。 “太太,是要胡椒粉嗎?還是,食物有什么不對的地方?!狈丈斏髟儐?。 沈奚搖頭,默然了一會,帶著鼻音說:“不,是我想起了我的病人,你們的食物很好?!?/br> 她低頭,吃一會,停一會。 她設想,自己和傅侗文對調(diào)身份,昨夜她要是那樣子,他掉頭走了,自己應該會哭。換位來看,她不會那么講道理。 一份豐盛的沙拉,被放到手邊。她沒點過。 “先生說,你一個通宵都沒有休息,需要這個?!狈丈χf,留下一張信紙,摺好的。他那張臉上的神情只差直接說:誰說中國人不懂羅曼蒂克,你看,做的多好。 昨夜浮在眼前。 沈奚用手肘壓在信紙一角,揭開,字洋洋灑灑的,不就著格子來,竟寫了半張紙。 央央, 給你講個里的故事:普羅米修斯創(chuàng)造了人,又在他們每個人脖子上掛了兩只口袋,一只裝別人的缺點,另一只裝自己的。他把那只裝別人缺點的口袋掛在胸前,另一只放到背后。人們總能很快看到別人的缺點,卻忽視了自己的。 抱歉,讓你看到我背后的口袋。這個有很多缺點的男人,他迫不及待,他想把背后東西都藏好,而忘了照顧你的心情。希望你的病人渡過難關(guān)。當然,房里也有一個病人在等著你。 侗文。 原來他也能寫出長信。 仿佛人在身旁,坐得很近。 突然地,服務生推開了窗,薄紗的窗簾一下子就被風吸了出去。他對沈奚笑一笑,說這也還是先生交待的。玻璃有點反光,恰好照到她眼睛上,她避開來,像忽然找到了胃口。 沙拉吃個干凈,擦擦嘴,扔下桌布,腳步匆匆離去。 先要去看病人,然后是他。 病人的房間里,只有仁濟的兩個醫(yī)生在。 沈奚進去時,英國人在說去年耶穌誕節(jié)戰(zhàn)線上的那場球賽,他也去了前線,說著就摸出個銅煙盒,上頭有浮雕,打開來是整排香煙和一張公主的照片,是王室給每一個前線士兵的耶穌誕節(jié)禮物。沈奚湊著看了兩眼,那人便要送給她,弄得她很窘。 英國人見沈奚不肯收,又摸出個同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