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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行,你管好你自己的人?!?/br>初七,白椴鬼鬼祟祟地跑出軍區(qū)來接我,跟我站在大門口嘰嘰咕咕了半天,連旁邊的小兵都看不下去了:“你們這是……?”“我?guī)M去,這就進去?!卑组不仡^一笑,拽著我三下兩下拐進了軍區(qū)大院。進了大院我們依然沒敢亂走,縮在院子中央毛主席漢白玉像后面繼續(xù)嘰嘰咕咕。“跟你說了我爸不抽煙?!卑组舶欀及岩粭l煙抽出來,“你又亂帶!”說完繼續(xù)抽出一個腌豬頭,“你說你拎這個來干什么?”“這不過年么,我不拿這個來拿什么?”我怏怏垂著眉,“我也想送江詩丹頓啊,可是你爸收么?”白椴想了想:“你要是送我媽她說不定還能要?!?/br>我作勢要走:“得,那我買江詩丹頓送你媽去?!?/br>“回來回來?!卑组怖∥遥拔覀兗矣植皇菆D你東西。一會兒你進門就裝傻,別跟我爸起沖突就行。我爸是肯定不會給你好臉色的,你就讓他出出氣,讓他覺得你心里頭憋屈就行了。”“什么毛病,你爸真變態(tài)?!蔽乙贿叿籽蹆阂贿吀鶎④姌亲?。“小聲點兒你!”白椴回頭掐了我一下,“想死了?這兒指不定哪兒就是我爸的警務兵。”我偷瞄了將軍院子門口單獨的哨崗一眼,乖乖閉了嘴,跟著白椴進去。我之前沒見過白椴他媽,這下見了面兩邊都很好奇。女人家到底是心腸軟,對我的態(tài)度不見得親切,可也稱得上有禮有節(jié)。反倒是白駿卿,自我一進門兒起就一個人老神在在地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一張參考消息看了足足有半小時,正眼也不看我一眼。吃飯的時候白駿卿坐在我正對面,只要白椴一給我夾菜就飛過來一個狠眼神兒。我坐立不安,悄悄給白椴送了個氣聲過去:“你也給你爸弄點兒菜過去?!卑昨E卿一聽暴跳如雷:“食不言寢不語,你這什么家教!”我訕訕住嘴,偷偷瞄了白椴一眼,見他弄了塊雞腿放進白駿卿碗里。白駿卿重重哼了一聲,磨磨唧唧地啃雞腿去了。吃了飯白椴跟著他媽去廚房收碗,我跟白駿卿正襟危坐地并排在沙發(fā)上看電視。白駿卿趁著廣告的空擋,輕輕向我這邊哼了一聲:“聽說……你在崖北自己有家醫(yī)院?”“沒有,我就是在白椴他們醫(yī)院里持股?!蔽倚⌒牡乜催^去,“現(xiàn)在占的份額還不多,不過以后是打算控股的?!?/br>“這樣?!卑昨E卿緩緩把頭轉了過去,半晌說出三個字,“那很好?!?/br>我不由笑了一下,見白駿卿仍然面無表情,沉著冷靜地看著電視。這時候白椴跟他媽一起從廚房里忙完了出來,白椴跑來我身邊坐下;我突然惡作劇地偷偷捏了捏他的手,他回頭瞪我一眼,見我一臉癡笑,不由露出挺迷惑的表情。我笑得春風得意,沒工夫跟他解釋個中原委,繼續(xù)偷偷扣著他的十指,在白家的大客廳里傻樂起來。初八,我在鳧州兩套常住房里的大小家什都已經(jīng)打包完畢,交給一家異地搬家公司用車皮從鳧州運往崖北。我自己只背了個旅行包,打著車到白椴他們家院子門口等他一塊兒去機場。軍區(qū)旁邊就是金光閃閃的新協(xié)和購物廣場,這個多災多難的SHOPPINGMALL在轉手了不知道幾任主人之后依然屹立不倒,并最終頑強地生存了下來;廣場前人潮涌動,衣香鬢影,有白鴿和彩旗在天空掠過,不帶一絲陰霾。白椴大包小包地從院子里出來,一個勁兒把行李往我身上掛。我看他眼睛有點兒濕潤,就像是剛剛哭過,不由揉了揉他腦袋:“怎么著,你還來哭嫁這一招?”“你才哭嫁呢?!彼辔乙谎?,在司機的幫忙下把行李放進出租車后備箱。我笑吟吟看著他,跟他一塊兒鉆進出租車后座,向著機場進發(fā)。“誒,今年回家都忘了上新協(xié)和里逛逛。”白椴忽然有些留戀地朝著車后方看了一眼。“有什么逛頭,到處的購物廣場不都一樣。”我漫不經(jīng)心地往后瞄了一眼,“我跟你說,這塊兒地皮的風水肯定有問題,現(xiàn)在這老板做不上一年絕對得轉手。你要是真想逛,我上崖北十字路口給你修個小廣場去。”“你就瞎說吧。”白椴瞪我一眼,“我們倆在這一片兒住了多少年,哪兒來的風水問題?!?/br>我靜靜看他一眼,想了想還是沒說什么。他大概是感覺到了我的思緒,一只手輕輕覆上來,笑道:“你又瞎想什么呢?”“沒呢,我哪兒有那么纖細?!蔽椅⑿χ匚账氖?,“你以為是你呢,剛剛出來眼睛紅得跟兔子似的,你要是真舍不得你家里頭就留下唄?!?/br>“你他媽才是兔子呢,你在我跟前哭的時候多了去了,你還好意思拿出來說?!彼p哼了一聲,“我留下,我留下等你一個人在崖北風流快活是吧?”“哪兒能呢?!蔽夷竽笏?,相視一笑。出租車上了機場高速,開離繁華的鳧州城區(qū)越來越遠。我把車窗打開了一點點縫隙,感受著屬于鳧州的清風迎面撲打在我臉上。我在這座城市經(jīng)歷了出生成長歡笑痛苦,失去了我的母親和一個朋友,收獲了一個愛人。我在微風中深深呼吸,想著也許能將關于鳧州的記憶永遠銘刻在我的血rou之中,伴隨著我衰老并死去。鳧州,再見。~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