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思睿是被茶茗叫醒的。醒來時身側(cè)又已經(jīng)空了?！敖袢沾┏７！比~思睿囑咐道。茶茗以為他們換了床榻，也不問什么，抱了官服烏紗帽過來。葉思睿一邊慢慢穿衣，一邊思索著以后同夏天舒一起早起的可能。

等穿好衣服，茶茗又端了水來叫他洗漱。“老爺昨日什么時候回來的？”

“過了二更了?！比~思睿鞠一捧水撲到臉上，好好洗了一番，才覺得通身輕快。

“這么晚啊。”茶茗咋舌，“早知就該讓大人多睡一會?！?/br>
“沒事，今天正好有事情?！比~思睿將桌上那封信收好，慢慢步出房間，叩馬廬的門，“馬廬在嗎？”

門開了，馬廬向他行禮，“大人早?！?/br>
葉思睿環(huán)顧屋內(nèi)，東西已經(jīng)被收拾好，行囊和佩刀一起放在幾案上?！澳阌眠^飯了沒？”

“用過了?！边^了一晚，馬廬昨日的火氣已經(jīng)無影無蹤?！罢雀笕烁孓o就要出發(fā)了?！?/br>
葉思睿掏出那封信遞給他，“這是給曠兒的信，煩你轉(zhuǎn)交給他?！?/br>
馬廬鄭重地接過，當(dāng)著他的面收到衣里，“小的保證完好無損地送到公子手上?！比~思睿便笑著說：“不過是尋常家信，你也不必那么緊張?！?/br>
馬廬將先前取出的萬成朓的書信還給他保管。葉思睿同樣貼身收好。

馬廬欲言又止，停了停才說：“小的昨日沖撞了大人，請大人恕罪?！?/br>
“這有什么？”葉思睿擺了擺手，自己尋了個椅子坐下，“你口無遮攔慣了，這我頭回見你就知道了?！?/br>
馬廬稍稍擰眉，便回憶起葉思睿初來和臨縣時他隨口頂撞的那句“形色可疑的抓起來，怕是大牢不夠放”和因此挨的二十板子，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葉思睿見他笑出聲，總算去了一樁心事，“你此去注意安全，到了和臨縣再來信給我報個平安?！?/br>
馬廬問：“若是葉阜大人問起此行的見聞，小的該如何回答？”

葉思睿正癱在椅子里放松筋骨，不想他一開口就問起這個，笑意漸漸收了起來，注視馬廬的目光中又多了幾分欣慰?！坝穹迨悄愕纳瞎?，他若問起，你如實作答便是?！?/br>
“若是不問呢？”

他想起葉阜瘦弱的身軀，又記起上書舉薦葉阜任和臨縣縣令一事。“若是不問，那便是玉峰的過人之處了。他不問，你又說什么呢？”

馬廬點點頭，將佩刀掛在腰上，又背上行囊，在葉思睿面前跪下，“小的領(lǐng)命。大人查案為重，也勿忘身體要緊，小的就此別過了?！毖粤T磕了個頭。

葉思睿愕然，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扶他起身，“這就走了？我本想送你出城……”

“何必麻煩大人？”馬廬截住他的話，又將他按回椅子上，“小的清早已經(jīng)和夏先生告別了，又蒙夏先生恩惠，指點了幾招。大人保重身體，來日和臨再回！”

他又雙手抱拳，一禮之后，轉(zhuǎn)身離開。

葉思睿又坐在椅上發(fā)了會呆。還是茶茗匆匆忙忙跑進(jìn)屋打破他的沉思，“老爺，可找著您了，四處尋不到人，還是夏先生說您在這兒……”

葉思睿瞥見夏天舒跟著進(jìn)來，連忙截住他的話，“說這些沒用的做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您衙門的人來尋您！”

葉思睿和夏天舒目光對上，夏天舒點點頭。葉思睿從椅子上站起來，“快請到我屋里來！”

提刑按察使司來的是一個青袍小官，白凈的臉，額頭汗涔涔，臉撲紅彤彤。一見葉思睿他就撲下來行了個大禮，“可是葉僉事？”

“正是?！?/br>
“按察使大人急著找您呢！”他連自我介紹都顧不上，吐字飛快，“大人教您快些過去。您可

知道昨夜按察使司的衙門起火了？”

“知道，我昨夜已經(jīng)去看過了?！?/br>
青袍小官瞪圓了眼，想是不料他既然知道為什么還心平氣和毫無急躁之意?！澳谴笕丝烊グ?！下官從來沒見過按察使大人這么著急的樣子！”

他當(dāng)然著急了。不僅急，還上火吧，怕是不光是按察使，禮部那邊也炸了。葉思睿昨日已經(jīng)料想到了這些，愈發(fā)淡定，“那么大人請吧?！彼萃庾?，見夏天舒無聲無息跟了出來，便說：“我只是去趟衙門，和朱大人說說話，不會有什么事情，你在屋里等我就是了?！?/br>
“他……不會把你怎樣吧？”夏天舒遲疑著問。

“能把我怎樣？”葉思睿故作輕松地笑道。走在前頭的青袍小官急得滿臉通紅，“葉僉事，朱大人急著見您，莫要為難下官了！”

葉思睿拍拍夏天舒的肩，把他往后一推，“回去吧，等我回來?！鞭D(zhuǎn)過身，便跟著他下樓了。

青袍小官是騎馬來的，已經(jīng)吩咐店小二另外備了馬。葉思睿捏住韁繩，輕輕松松騎上馬，由他一馬當(dāng)先帶路，一直到提刑按察使司門前。那小官一直板著臉，這會終于放松了一點，跳下馬，用袖子擦擦汗。低聲說：“葉僉事，一路得罪了，勿怪，這邊請。”

衙門還是昨晚見的一團廢墟。葉思睿同他一起步入，穿堂過院。應(yīng)是往正堂按察使大人的衙門走。雕梁畫棟原本富麗堂皇，但在無情的火舌吞吐下只剩一片焦黑。只是人來人往，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辦公。

帶路那人還沒有葉思睿高，但是身姿挺拔，稚氣未脫?！斑€未請教大人姓名？”那人腳下一頓，側(cè)過臉，臉上漲紅，“方才失禮了，下官名叫程英，官任知事。”

他看起來與何英恰是一般年紀(jì)。葉思睿拱拱手，隨意應(yīng)了一聲，“煩勞程大人跑一趟?！?/br>
“職責(zé)所在，不妨事?！背逃?yīng)了話便扭過頭繼續(xù)帶路，一路將他引到衙門的門口，低聲向內(nèi)通傳，“按察使大人，葉僉事到了。”

“叫他進(jìn)來！”屋里傳來一聲大喝。

葉思睿聽這聲音就知道不好，正了正衣冠，正要步入，感覺腰帶被拽了拽。

“怎么……？”程英急急地輕聲說道：“朱大人脾氣暴躁，但是發(fā)發(fā)火不過一會的事，你進(jìn)去就認(rèn)錯，千萬不要同他頂撞。”

第97章科場舞弊（十五）

葉思睿見他目光澄澈,透著善意的關(guān)懷，便笑著點頭，緩步入內(nèi)。

剛剛步入,還沒來得及跪下,一根筆就劈頭飛了過來。好在朱荃有些分寸，這筆上無墨。葉思睿自己也是用慣了這一招的,便不動聲色撿起那桿狼毫。伺候的小廝立刻上前接過了筆呈上去。

葉思睿恭敬地跪下。

“下官見過按察使大人?！?/br>
朱荃已經(jīng)漲紅了臉，擲出那桿筆后就扶著桌子氣勢洶洶地瞪他,半天沒有動靜。葉思?？谥袉柊埠缶凸虻夭黄?等著他反應(yīng)。

“葉思睿,你好大的面子！”朱荃憋了半天，擠出來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