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還沒說完，就聽于清楊清越的聲音傳了出來：“靈兒來了？進(jìn)來吧。”

    于小靈抖了抖身上的濕氣，抬腳進(jìn)了書房。

    “怎么耷拉著臉？誰給你氣受了？”于清楊瞧見她面色不好，頗為驚奇，自家女兒從來都是樂呵呵的，今日這是怎么了？

    “靈兒聽說一樁事，被嚇著了?！庇谛§`看著他道。

    她這話倒把于清楊嚇了一跳：“何事？說來聽聽？”

    “靈兒聽說祖母給半夏賜了婚，但是他居然不愿意，跑去正院門口跪著了。祖母說，他要是過一刻鐘還不愿意，就賞他六十板子！六十板子豈不是要把人打死了?。俊?/br>
    “什么時(shí)候的事？”于清楊面色一緊，沉聲道。

    “就在半刻鐘前?！庇谛§`回他。

    她這兒話音剛落，就感覺身邊一陣風(fēng)刮過，于清楊已是大步流星地出了書房。

    于小靈一步?jīng)]停，跟了上去。

    她剛轉(zhuǎn)過墻角，就聽見廖氏恨聲道：“……好，半夏，那我就成全你。來人，給他上板子！”

    “母親！”于清楊三步并兩步，已是到了廖氏身前。

    見他來了，廖氏頗為意外：“你怎么來了？你回去好好讀書，半夏不把主子放在眼里，打死也罷！”

    于清楊搖了搖頭：“母親莫要?jiǎng)优?。兒子不是來與他求情的。只是，若兒子明年一步登科，定會(huì)有人來翻兒子近年做的事。到時(shí)候被人翻出來，跟隨兒子多年的小廝被杖斃，那也是兒子的污名呀！”

    廖氏被他說的一愣，這話倒是實(shí)話，可是她一個(gè)當(dāng)家主母的臉面，難道就讓那半夏踐踏了不成？

    她氣的瞪了眼：“那你說如何是好？總是不能抬手饒了他！不然家里的下人，豈不都翻了天去？”

    于清楊一看廖氏松了口，連忙道：“母親說的極是。依兒子看，不若將他打上三十板子，扔到莊子上算了?！?/br>
    于小靈一聽，松了口氣，可看了逢春形單影只的例外墻下，一雙眸子水霧彌漫，她忽的跟著眼眶也熱了起來。

    家生子世代為奴，可打可殺，可賣出府去……

    她忽地跑了起來，冰涼的雨砸在頭上，讓她身上冷氣十足。

    “祖母，父親！”她喊道。

    廖氏和于清楊紛紛轉(zhuǎn)過頭來，意外她的到來。不等二人開口，于小靈突然大聲道：

    “靈兒以為這般發(fā)落太輕，如此一來，置祖母的顏面與何地？！”

    于清楊嚇了一跳，連忙嚷道：“靈兒，休得胡說！”

    于小靈抬起臉，沖著于清楊笑了笑，笑容和平日一般無二，可于清楊卻覺得忽然看不懂女兒了，只聽她道：“靈兒以為，就應(yīng)當(dāng)將他發(fā)賣出府，以儆效尤！”

    ☆、第五十九章 二姑娘

    半夏的娘季婆子，聞言一下子癱在了地上，回過神來，便砰砰砰地叩起頭來，三下兩下便見了血：“求姑娘高抬貴手，求姑娘……”

    于清楊也被女兒的言語嚇了一跳。他本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好不容易想了個(gè)說辭勸說母親，誰成想女兒竟將他置得這一手棋，一揮手打亂了去。

    于清楊心亂如麻，女兒怎么會(huì)如此反常呢？

    忽然又一個(gè)沾了水的手，捏了自己的手一下，他低頭，正瞧見女兒瞪著一雙大眼睛看著她，那眼睛撲閃著靈動(dòng)，好似黑夜里的燈光，一下子讓于清楊心中一片明亮。

    一個(gè)大膽的猜測涌上心頭。呵斥的話語停在了嘴邊，他又看一眼了女兒自信的神色，開口道：“如此也好吧。母親不必為他傷神了。眼不見，心不煩?！?/br>
    廖氏有些猶豫，不過她又想起方才，幽客突然跑過來同她說的話了。

    幽客跪在她身前，道：“夫人，半夏瞧不上我，我也不待見他。若夫人肯成全我，就別再讓我嫁他了，。幽客說的都是真心話，求夫人憐惜！”

    幽客哽咽的聲音在她耳邊盤旋，她自小懂事聽話，自己也偏愛她幾分。如今她跪在她面前聲淚俱下，她也確實(shí)動(dòng)搖了。

    試想，有自己為幽客撐腰，什么樣的管事小廝找不到？只要半夏不和那逢春一道，懲治了半夏，再與幽客找好的便是。

    不然，旁人還以為她這個(gè)做婆婆的，怕了兒媳婦呢！

    廖氏點(diǎn)了點(diǎn)頭：“好，就喊了人牙子來，將半夏給我賣得遠(yuǎn)遠(yuǎn)的，以免打殺了他，臟了我們于家的地！”

    正院門前，季婆子的叩頭聲砰砰砰地砸在一眾仆婦的心上，他們抬頭看向那位年僅八歲的二姑娘時(shí)，一股怯意涌上心頭……

    西芙院里，于小靈正拿了干布，擦拭頭發(fā)上的水珠，外間一陣凌亂的腳步傳了進(jìn)來。

    “逢春jiejie！”是暖橘在喊叫。

    說話間，門簾忽的撩開了去，逢春渾身是水地出現(xiàn)在于小靈房里。

    “姑娘！”她一下子跪了下去，青磚很快濕了一大片，只聽她道：“求姑娘不要發(fā)賣半夏，就按二爺說的，打他三十板子，扔到莊子上就是了。求姑娘，求姑娘……”

    她說著，叩起頭來，不過一下，就見了血絲。

    “暖橘jiejie干站著做甚？快拉她起來！”于小靈急忙道，自己扔下干布，兩步走了過來。

    “求姑娘答應(yīng)吧！”

    逢春掙扎著不肯起身。于小靈沒了辦法，拉著她的胳膊道：“jiejie真不用求我，要求，便去求了娘親，把半夏買回來！”

    逢春愣在了當(dāng)場，不過一息眼睛里光芒萬丈，整個(gè)人似活過來一般，一把抱住了于小靈，將她摟得一個(gè)踉蹌：“姑娘，姑娘，我的好姑娘……”

    于小靈不知自己怎么了，眼眶又熱了起來：“逢春jiejie快去吧，暖橘你也去，親自往人牙子那跑一趟，讓她把人留好，只小心些，莫要被人發(fā)現(xiàn)了！”

    “唉！”暖橘也笑容滿面，響亮應(yīng)道。

    暖橘和逢春各自去了，于小靈看著自己濕露露的衣裳，搖了搖頭。

    晚微過來傳話：“姑娘，二爺和二太太，讓您往正房去呢?！?/br>
    于小靈自然知道他們要找她問話的，放下便跟著晚微去了。

    “果真是你自個(gè)兒想出來的？”于清楊側(cè)著頭打量女兒，見她眉目舒展，神色坦蕩，心中已是有了答案。

    這會(huì)兒女兒又點(diǎn)了頭，輕輕松松地道了句“是呀”，于清松便忍不住彎了嘴角。

    他就知道，他女兒最是聰明伶俐，當(dāng)?shù)钠鹨粋€(gè)“靈”字。

    不過程氏可沒他那般自豪了，她一聽說于小靈將一眾仆婦嚇得眼神都變了，就覺得不好。

    靈兒是好心好意要成全半夏，可這話卻與旁人說不明白，不知道的人，自然以為她這是極嚴(yán)苛的主子，說得更難聽點(diǎn)，那是歹毒之輩。

    畢竟，發(fā)賣半夏，就是要讓他與親人生離死別，而出這主意的，是個(gè)八歲的姑娘。

    程氏覺得頭疼不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