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過遞了梯子過來罷了。卻不知道，白氏也……

    于桑緊盯了馮氏一瞬，又一步走到了白氏身前：“大嫂是不是也要說，蔚兒一個小孩子家沒有輕重，請我不要見怪??？！”

    白氏面上有三分為難，皺眉道：“這……蔚兒這孩子沒輕沒重的，我日后定當(dāng)嚴(yán)加管教……”

    “哈哈哈，我懂了！我懂了！你們可真是耍的一手好花樣，一滴血都沒粘身，就把我的孩子弄沒有了，你們可真厲害，真厲害……”

    她這氣勢磅礴地笑聲，如厲鬼般陰惻，凄厲地在房梁環(huán)繞，可轉(zhuǎn)眼聲音忽的消了下去，一直最后話音未落，人就倒了下去。得虧魏博良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才讓她不止與再次摔在地上。

    于桑的褻衣早已血跡斑斑，紅得赤目，紅得熱烈，紅得冰冷……

    魏夫人側(cè)過頭，眼角掃過三個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一旁的兒媳婦，無聲無息地嘆了氣。

    很快，這個家就要分崩離析了……

    她的眼睛慢慢地閉了起來，過了幾息，才又睜開了眼，站了起來，沉聲道：“今日之事，任何人不許再提。”

    于桑醒過來的時候，那個大夫又來給她診脈了。

    見她醒了，問道：“太太覺得如何？”

    他的聲音飄渺虛幻，并未在于桑耳邊駐足一息。

    這一次，魏夫人也在，她輕聲問了大夫：“四太太如何了？為何流了這般多的血？”

    那大夫面色頗為凝重：“四太太小產(chǎn)后，沒及時用止血藥，恐怕是傷了根本了?！?/br>
    “傷了根本？”魏夫人神色一凜，又問：“大夫什么意思？”

    那大夫斟酌了一息，道：“四太太這般，恐怕仔細(xì)調(diào)養(yǎng)個三五年，才能再有子嗣了。”

    那大夫說完，兀自搖了頭。魏夫人眉頭緊鎖，臉色沉了下來。

    大夫開了藥，走了。魏夫人看著于桑那稚嫩的臉蛋，想起自己年輕時受過的苦，心中也不由升起一絲憐惜。她終究還小，經(jīng)了這件事，也才算真正長大了。

    可憐惜歸憐惜，事關(guān)魏家的子嗣，她卻不能心慈手軟了。

    魏博良送了大夫回來，來到門前，正聽見自己母親冷清的聲音。

    “四媳婦，子嗣不是小事。你自家做個決斷吧?！?/br>
    魏博良推門的手停在那里，頓了一下，只聽于桑沙啞的聲音弱弱地，卻好不猶豫地道：“將追云開了臉便是?！?/br>
    魏夫人點了頭，囑咐了她一句“好生修養(yǎng)”，便起身離開了。

    走到門邊，一眼就瞧見了目光怔怔的魏博良。

    “良兒？”魏夫人喊他。

    經(jīng)她一喊，魏博良回過了神，開口便道：“娘，不用為我費心了，我并不需要妾室。”

    魏夫人一聽，便沉了臉。未來得及說什么，便聽魏博良又道：“爹和二哥早就與我說起曲阜的杏壇書院，我準(zhǔn)備下月便起身前往?！?/br>
    ☆、第四十八章 三字經(jīng)

    魏夫人嘆氣搖頭地走了，魏博良掀開簾子，進(jìn)到了房里，他身上帶來的一股涼意，也未曾讓于桑抬眼多看他一眼。

    “我竟從不曉得，你如此賢良?！蔽翰┝驾p聲說道，語氣里摻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嘲諷。

    于桑好似沒聽見般，仍舊直愣愣地盯著床上百子千孫的雕花，不言不語。

    魏博良忍不住輕笑了一聲，看著她，漸漸斂去了眼光中的波濤：“你好自休養(yǎng)吧?！?/br>
    消息傳到木魚胡同的時候，已是第二日了。原該貴如油的春雨，好似一文不值般一瀉而下，打在地上，劈啪作響。

    程氏拉著于小靈剛要從正院離開的時候，廖氏身邊的蕙其急匆匆跑了過來，也不知是雨水打濕了她的臉，還是guntang的淚珠。只聽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朝廖氏道：“魏家的人來了，說是咱家姑奶奶……小產(chǎn)了。”

    “你說什么？！”廖氏拍案而起，起的猛了，差點栽在地上。

    于小靈驚得眉毛一跳，于桑這是……出事了？

    不過，只要于桑性命無憂，也就沒她于小靈什么事。于小靈隨著程氏回去了，于清楊卻被廖氏叫著，一道去了魏家。

    下晌，廖氏回來了，還把于桑也帶了回來，美其名曰：休養(yǎng)。

    事情傳到于小靈耳朵里邊的時候，只剩下唏噓一片了。

    “嘖嘖，咱們姑奶奶整日里心高氣傲的，這下被人收拾了吧。似太太您這般的慈和人，滿京城也找不出幾個。嘖嘖。”魏嬤嬤嘴巴“嘖”個不停，說著于桑的事。

    因而于小靈醒了，又閉了眼裝睡。

    “唉，好歹也是婦人家的第一胎，她們怎么下得去手。作孽呀。”程氏嘆道。

    “誰說不是？人家可都厲害著呢，看把姑奶奶害的，偏偏一個把柄都抓不住，姑奶奶只能打掉牙和血吞。不過姑奶奶也真是聰明過了頭，自己去翻醫(yī)書，這出了事，可不得自己背著……”

    魏嬤嬤和程氏就著這個話題說了半晌，于小靈這廂，我聽了個明明白白。

    于桑，果然是被人算計了。

    這算不算，聰明反被聰明誤呢？

    于小靈也禁不住對她的遭遇撇了嘴，這做人，是不是糊涂點好呢？就像程氏？吃點小虧也就算了？

    可程氏也是命好，進(jìn)了于家，廖氏和崔氏都沒什么大本事，所以她才過的清泰，若是也似于桑般進(jìn)了魏家那樣的人家，估計還是會白白葬送了一條小命吧。

    這個問題很是深邃，于小靈想來想去不得要領(lǐng)。反正這會兒她才六歲，再思索幾年，也許就有答案了。

    正當(dāng)于小靈以為，自己可以置身事外的時候，于秉祖卻發(fā)了話。

    “……靈兒活潑好動，又愛逗樂，該多去陪陪她姑姑才是?！?/br>
    活潑好動，她并沒有什么異議，不過愛逗樂這一條，不知她祖父是怎么得出的結(jié)論呢？

    且不管于秉祖如何覺得她愛逗樂，于小靈這個差事卻是卸不了了，她只好每日上晌下晌，去于桑那里點丁點卯，與她湊些樂子。

    約莫過了半月有余，于桑的身子便好了很多，日常里也能在院子走來走去。可精神還是那般萎靡不振，于小靈看在她可憐巴巴的份上，也試著使勁渾身解數(shù)博她一笑，可收效甚微。

    如此，于小靈也不勉強了。近日便在于桑的歸蕪院里背起，也算完成于秉祖交給她的差事了。

    “……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xué)，斷機杼。茍燕山，有益方……”

    有小丫鬟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往于桑房里去了。于小靈豎了耳朵，隱約聽見了“姑爺”二字。

    魏博良？

    想起這個，于小靈忽然覺得好似從于?；貋砭蜎]見他來過，而在于桑這里，也沒聽見過有關(guān)魏博良的事？

    這少年夫妻，難道因為一個三月不到的胎兒，鬧翻了？

    那于桑豈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