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沒病，先說上了三分。因而說了一堆旁人聽不懂的話，又開了不少藥，才離了去。

    不知是真的病了，還是被大夫開下的幾張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乃幏絿樀搅?，到了夜里，魏嬤嬤竟起了恍恍惚惚地發(fā)起熱來。

    而她身邊伺候的，不過是個(gè)剛提上來的八九歲的小丫鬟，一頭悶下便要睡到天亮的。魏嬤嬤夜里怎地，她哪里能知道呢？

    ☆、第十五章 菱花糕

    連著下了兩天的雨，端陽前的涼爽讓人心曠神怡。可程氏卻悶悶不樂，因?yàn)槲簨邒哌@一場(chǎng)病太過來勢(shì)洶洶，臥床兩日，白胖臉頰都瘦了下去了。

    程氏招來伺候魏嬤嬤的小丫鬟九星問話。九星也知是自己的疏忽才讓魏嬤嬤病的如此厲害，這幾日盡心盡力，一點(diǎn)兒不敢怠慢。

    “回太太，嬤嬤今日好多了，自己還下床在屋里走了兩步?！本判堑?。

    “是么？你可要好生服侍嬤嬤，待嬤嬤好了，放你兩日假?！背淌下勓苑畔滦?，許道。

    待九星走了，逢春便道：“太太對(duì)她也太寬了些，嬤嬤病的厲害，她哪里脫的開干系？還放她假呢?！?/br>
    程氏擺擺手：“罷了，還小呢?！彼灰詾橐?，又問道：“粽子都包的如何了，我這兒分身乏術(shù)，逢春代我多去巡視幾趟吧，莫要出了岔子?！?/br>
    逢春自然應(yīng)是，程氏又道：“魏嬤嬤那邊……嗯，你去說一聲，讓冰荔帶了姑娘替我去看看吧，也不枉嬤嬤疼她一場(chǎng)?！?/br>
    逢春連聲答應(yīng)。

    剛到魏嬤嬤的院子里，就已經(jīng)聞到了漫天苦澀的藥味，于小靈皺了皺鼻子，廊下煎藥的九星放下手中得扇子，跑過來行禮。

    “嬤嬤怎么樣了？太太讓姑娘過來看看嬤嬤?！?/br>
    冰荔道，又牽了于小靈往魏嬤嬤房里去。

    九星邊走邊回道：“嬤嬤睡著呢，屋里藥味大，會(huì)不會(huì)熏著姑娘？要不奴婢開窗散散味？”

    于小靈雖不耐這藥味，可也覺得不用這么大張旗鼓的，便道：“不能凍著嬤嬤?！?/br>
    冰荔笑著說是，直接帶了于小靈進(jìn)去了。

    魏嬤嬤雖是程氏面前得力的老人，還有小丫鬟隨身伺候，可到底是個(gè)奴仆，屋里四處根本和于家的主子房，無法比擬。

    不得不感嘆青潭給她找得這個(gè)身軀是何等的好，衣食無憂不說，吃穿用的，也俱不是凡品。

    若是投胎到了平民百姓家中，哪里有人伺候，洗衣做飯不說，指不定哪天還被賣了去，任人擺布。

    于小靈搖了搖頭，抬眼瞧見魏嬤嬤果然正睡著，昏昏沉沉的。畢竟是病了，冰荔不敢?guī)锨?，只在桌邊站了站?/br>
    可一靠近桌子，一縷奇異的馥郁香氣便竄到了于小靈鼻尖。

    她踮起腳尖看過去，正見桌上放了一盤白色的糕點(diǎn)，零零落落地，只剩幾塊了。

    九星見她踮了腳看，以為她想吃，急急道：“姑娘可不能吃那糕子，放了好幾天了，奴婢一忙就沒撤下來，早就不新鮮了?！?/br>
    聽她說話，于小靈回了頭問她：“是什么糕子，我怎地沒聞見過？”

    九星赧然一笑：“奴婢也不曉得，是從蕙其jiejie那得來的，只說是花糕?！?/br>
    “蕙其是誰？不認(rèn)識(shí)?！庇谛§`問。

    “蕙其jiejie是夫人身邊的二等丫鬟。前日奴婢閑來在院子里逛，正好遇見蕙其jiejie給二爺送了東西回來。jiejie見我長的瘦，順手賞了我這盤花糕，說是二爺不用的，退回去也是分了旁人?！?/br>
    九星一口氣解釋了清楚，她怕姑娘誤會(huì)，說她偷了東西，那就不好了。

    可于小靈聽著，卻走了神。

    也就是說，魏嬤嬤房里這個(gè)花糕是轉(zhuǎn)了好幾道彎，從廖氏手里得來的嘍。

    她皺了眉頭，指了九星問：“你吃過嗎？”

    九星點(diǎn)了點(diǎn)頭：“奴婢只吃了一塊，因著這幾日嗓子不舒服，便沒再吃，嬤嬤倒是多吃了幾塊?！?/br>
    姑娘的問話讓她摸不著頭腦，她問道：“姑娘問這個(gè)做甚？”

    而于小靈確是沒答她，在心里冷笑連連。

    旁人并不知道，這花糕非是一般的花糕，而是貨真價(jià)實(shí)的菱花糕，這一點(diǎn)，于小靈從它那奇異的馥郁香氣中便可確定無疑。

    這種菱花生于水上，花瓣短而尖，呈黃色，花期極短，花開兩日便隨風(fēng)飄散了。盡管如此，于小靈卻識(shí)得它，因?yàn)樗堑牡拇_確的有毒之物。

    誤食菱花，對(duì)于魚類來說，可謂是殃及性命的災(zāi)難之事，而凡人誤食，也會(huì)突發(fā)昏迷，高燒反復(fù)。

    這，正是魏嬤嬤的癥狀。

    于小靈憐憫地看了一眼昏睡的魏嬤嬤，又看了一眼眼窩深陷的九星，深深地在心底嘆了口氣?？礃舆@二人，都是中了廖氏的招了。

    菱花中毒，凡人并不殃及性命，最多五六日，毒性也就解了，只不過終究傷及身體，還需一兩月才能恢復(fù)元?dú)?，尤其似魏嬤嬤這般上了年紀(jì)里的，要想徹底好了，恐怕須得百天。

    于小靈沒有言語，轉(zhuǎn)身張了手讓冰荔抱了她出去了。

    廖氏這招，當(dāng)真不高，可對(duì)付沒有防備的魏嬤嬤和九星，卻也是夠了。

    若是她于小靈來做此事，斷不會(huì)使了自己的丫鬟過來，也不會(huì)只一個(gè)毒物便要毒害魏嬤嬤。要么七拐八拐，要么，便使了兩物相沖，被揭發(fā)了，只說都是偶然。

    不過廖氏究竟不是她，不然程氏還不知被折騰成何種模樣了。

    這樣一想，于小靈便不由松了口氣，可這口氣還沒松下去，卻又提了起來。

    難道廖氏，真的只是害一害魏嬤嬤這么簡單？

    若真是這么簡單，又為何不挑明了給魏嬤嬤一個(gè)教訓(xùn)，反而藏著掖著用這隱晦手段呢？

    又或者，她毒倒了魏嬤嬤，是還有后招對(duì)付處處依重魏嬤嬤的程氏？

    思索間，冰荔已經(jīng)出了魏嬤嬤的住所，抱著于小靈往回去了。

    “冰荔jiejie，你有沒有聞到粽子的香氣？”于小靈深吸一口氣，眨巴眨巴眼道。

    冰荔咧了嘴笑，道：“奴婢不曾，姑娘可是饞了？明日就能吃上了，或者晚間就可以了?！?/br>
    可于小靈卻搖了頭：“不，靈兒現(xiàn)在就要吃！”她說著便在冰荔懷里掙扎開了。

    如今的她越發(fā)重了，冰荔抱著已經(jīng)是費(fèi)了力氣，哪里還能經(jīng)得起她的掙扎，趕緊勸道：“哎呀，姑娘，煮粽子的可是在廚上呢，不是姑娘該去的地方。”

    “就去，就去！”說話間，于小靈已是從冰荔身上溜了下來，撒了腿要跑。

    急得冰荔跺了腳：“姑娘可真是，您可知道廚房在哪？快別跑了，奴婢帶您去便是了……”

    前邊跑著的于小靈，無聲無息地笑了。

    ☆、第十六章 紅棗粽

    于家的廚房從小院便可見干凈清潔，食材擺放妥帖，地面也剛灑過水，門口還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