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醒了？”

    帶著幾分迷蒙，司檀極不情愿地想要掙脫束縛：“你別鬧?！?/br>
    說話時，她嗓音略啞，呼吸掃過面頰，攜著未散盡的清淺酒氣。聞亦松了手，掀被起身。

    司檀揉了揉揉眼睛，困倦不言而喻。打了個哈欠，便慢悠悠隨在聞亦之后挪向榻沿。暈暈乎乎的，腳探了半晌，也沒能提得上鞋子。

    這模樣，還真又傻又可愛。聞亦笑了笑，道：“好好坐著，別動?！?/br>
    再揉了揉眼，司檀果然聽話不動。

    不多時，聞亦端來茶水。這茶水微熱，借著室內(nèi)的昏黃燈火，可見茶盞上頭上頭繚繞盤旋的幾卷白霧。

    迷離睡眼微開，司檀望著緩步而來的聞亦。她抿著唇，淡淡地笑了。

    斑駁光影投放下，氤氳水汽之后，聞亦面容溫然，如夢似幻的影子，迷亂了她的眼。

    這樣好看的聞亦，讓她忍不住就想去抱抱他。

    赤腳落在冰涼的地板上，司檀瑟縮抖了一下肩頭。原本倦怠的神色，立刻清醒起來。

    “又光著腳丫子？”聞亦一手端著托盤，另一手伸至前方，欲將她拽進(jìn)懷中。

    司檀可憐兮兮地看著聞亦，漣漪溢眸。伸展開雙臂，她澀然含羞道：“想抱抱你?！?/br>
    說罷，也不管腳下的浸入的寒氣，大跨一步上前，就往聞亦懷中蹭。

    “當(dāng)心——”怕這熱茶燙著她，聞亦慌忙抬高手中托盤。

    可這動作，顯然已來不及……

    司檀前撲的太過無所顧忌，揮舞著的兩臂更是出乎意料地凌亂。這樣一來，碰上手中茶盞，噼噼啪啪的，連帶還冒有水汽的茶水一并扣在地上。

    茶壺與茶盞皆為青瓷，透薄勻亮，落地之后立即粉碎成渣。碎片觸地彈跳，四方飛濺而起。

    司檀慌亂無措，縮著脖子躲在聞亦懷里，嚇得看也不敢看一眼。

    這一地碎片，她還光腳站著。聞亦立即抱起司檀，以袖遮擋，小心翼翼將她放在榻上。

    “有無傷著？”他蹲下身來，托起司檀露在褲外的腳，欲查看一番。

    借著燈火，司檀瞥見他手心里一道長長的斜痕，忙撲棱開腳，不允他動。待托起聞亦的右手，司檀愧而生惱。

    聞亦明明交代了要她好好坐著，可她還是不老實地橫沖直撞。聞亦怕她傷著，一心相護(hù)。定是在抱起她時，被傷到了?？伤疾挥X疼痛，還要來查看她的腳。

    越想越愧疚難過，司檀心疼地紅了眼。酸澀難忍，眸中立刻溢上nongnong水霧，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耷拉下眼瞼，撫摸著聞亦手心愈發(fā)掙大的傷口，頓時懊惱不已：“對不起……”

    聞亦笑笑，“我沒事?！?/br>
    “這樣長的一條，是會流血的?！彼咎闯榇钪?，托著聞亦的手，茫然而無措。

    流血？

    司檀瞠目僵視著聞亦的手心，模糊的記憶恍如云煙，于眼前淡然飄過之后，不知歸處……

    清然晨露般的淚滴順著臉頰滑落，混合著彌漫的涼氣，轉(zhuǎn)而變冷，落在手背上，攜一股寒氣，在筋脈間流竄不休，至心頭的某一處，驅(qū)了昏沉醉意，驟然浸入清明神識。

    這么深，怎么沒有流血？

    他手心的傷口橫斜一道過來，像是炸開的天河，越來越寬，越來越大?？墒?，卻不流血。一滴也沒有。

    不止這一次，還有……書房！

    書房取畫、失足跌倒、瓷器碎裂……如此種種，隨著他手心傷口的出現(xiàn)，將她原本不知何故丟失的記憶一并帶了回來。

    他，是有意將她這部分記憶抹去了嗎？可是話本上說，精怪化人，血液因根而生。天地萬物皆有生命，有骨有血。他若為妖，為何沒有？

    司檀癡愣無言，抬眸含淚望著聞亦，心緒茫然，如漂游云端。

    聞亦攬過司檀，將她臉上的淚痕抹去，輕聲道：“這只是小傷而已，待天明，它自會痊愈。我再去取盞茶水來，你安靜坐著，莫多自責(zé)?！?/br>
    司檀靜止不動，不應(yīng)不答。

    聞亦繞過屏風(fēng)，去外喚了守在院中的婢子。婢子有序進(jìn)門，清掃一地狼藉，又端來新的茶水放著，才躬身退出。

    司檀已經(jīng)感覺不到渴了，嗓間的干澀灼熱，早已被脊背傳來的陣陣寒涼掩蓋?？伤⑽淳芙^聞亦遞來的茶水，仰頭將其飲盡，便攏著團(tuán)團(tuán)新起的疑云，蜷縮在寬榻邊沿。

    聞亦淡漠撇過愈發(fā)滲人的掌心，猶疑良久，終是止了要抹去她記憶的心思。以防司檀害怕的睡不著，他也沒有離去。掩去眸中難以訴說的苦澀，探手將司檀擁回。

    司檀心中存疑，卻并不抗拒，松下緊繃的神經(jīng)，安靜靠在聞亦懷里。

    這一夜，至晨明微顯，司檀閉著眼，思緒悠遠(yuǎn)，怎么也睡不著。

    她不知是幾時，許是天已經(jīng)放亮。聞亦為她掖了被角，悄然收拾之后，出了房門。

    待返身歸來時，司檀摸索著拉了他的手。果然，聞亦手心平展如初，傷口已無半點兒痕跡。好似，這夜半插曲，只不過是醺然酒醉后的夢境。

    約辰時，陛下著近衛(wèi)來宣平候府，宣聞亦進(jìn)宮一趟。

    平日里，陛下有事要召聞亦，只遣近侍來。今快馬派了近衛(wèi)，聞亦便猜著，許是各地王公親貴又有新動作，惹他憂思不寧了。

    先帝在世，還是親王時，兄弟眾多。后恰逢禍亂，傷殘數(shù)位之后，余之仍是不少。先帝雷厲，脾性難以捉摸，在位時，難得兄友弟恭。可陛下年輕，登位之初，眾位叔伯就開始倚老賣老。今各方勢力根植四方，相互攀扯多年，陛下確實頭疼。

    現(xiàn)各州郡權(quán)力集中，乃大梁內(nèi)憂。陛下深知此患，于冬月之前，已擬好對策，待一步步推行。推行此令，路遙擁堵，宗親郡府皆是怨聲載道，更有甚者，打著維護(hù)薛氏江山的旗號，明目張膽謀反。陛下惱怒，亦是有苦難言。今急召聞亦，也不過是想談?wù)勥@“新令”。

    聞亦簡作收拾，登車進(jìn)宮時，時辰尚早。

    晨陽微微，風(fēng)清云爽。司檀用過膳后，無事靜立廊下仰頭觀望許久?？吹锰偬}花穗都害羞地耷腦袋，才回房去尋那未讀完的話本來看。

    可一切準(zhǔn)備就緒，想要一品徹底時，她才發(fā)現(xiàn)，這話本的后半部分……沒了。

    她清楚記得，當(dāng)日書攤翻找時，這冊話本完好，并無缺漏之處。若非如此，她也不會放進(jìn)書堆里帶回府。

    可無緣無故的，怎就沒了？

    越想越不對。除覺詭異之外，遺憾完全掩蓋了恐懼。急于想要知道這話本尾部到底寫了什么內(nèi)容，百般思慮之下，她打算親去福安街一趟……

    ☆、蠱惑人心

    僅隔兩條街道的地方, 與宣平候府之間，距離算是近了?？伤咎凑f要自己出府，卓焉與木緣二人聞之皆是一驚, 相視之后, 死活要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