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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角亭內(nèi)待上多久,聞亦便與司檀行禮告辭。由家丁引路,自來時而行過的杏林窄道經(jīng)檐下朱漆長廊往正廳而去。 婢子卓焉探頭見人遠(yuǎn)走,才悄聲從假山石碓中走出?!靶〗?,奴婢說的沒錯吧?聞小侯爺確是不錯,定虧待不了小姐?!?/br> 司檀盯著幾上的一堆瓶瓶罐罐,半晌回不過神來。 她忽然覺得自己莫名其妙里被人帶偏了??删烤故菑暮翁?、何時被帶偏的,她自己都想不明白。 她原是想要說服他退婚的,就在他進(jìn)入亭子時,她還在思索著怎么開口??删瓦@一會兒的功夫,怎么全變了? 記得前些日子看過一話本,是關(guān)于搜魂催眠的。當(dāng)時她看過之后還好幾天不敢閉眼,怕有人趁她睡著收了她的魂魄。里頭就講的是人練邪術(shù)而成怪,整日以魂養(yǎng)靈,能在須臾之間更改人的想法。 莫不是話本里的故事是真的? 也不對。 方才他眉間含笑,輕言細(xì)語。就連那雙眸子都是澈亮似水波的。他還說會給她講故事,還說不讓旁人欺負(fù)她。 嗯,他是好的。 “小姐——”卓焉手肘撐著幾子,托腮湊近司檀的身前,“小姐在想什么,這么出神?” 司檀輕咬下唇,只覺得臉上好似被火爐烘烤。圓臉本就紅著,看不出是那未消的巴掌印子“作祟”,還是有些羞惱的紅暈害得。 “沒、沒想什么?!?/br> 卓焉杏眼一瞇,賊賊再靠近一些,“那小姐這婚,是不退了?” 司檀紅著耳根子,便賭氣似的轉(zhuǎn)過頭去?!拔椰F(xiàn)在不想與你說話。”語氣中滿是難以啟齒的嬌嗔味道。 看來這婚,小姐是不打算退了。 方才她躲在假山后頭,雖說沒聽到兩人說了什么,可到底是看到一些的。聞小侯爺自見到小姐起,面上都是帶著溫柔笑意??梢娛钦娴南矏坌〗?。 她家小姐人這樣好,不與人生氣,也確實討人喜。聞小侯爺也算是好眼光。 卓焉掩唇偷偷一笑,也不再追問下去。小姐臉皮薄,若再扯兩句,指不定要紅眼。萬一再急的擠出眼淚,就不好哄了。 杏花如雨,淺香漾滿整個園林。 轉(zhuǎn)過頭望向杏林的司檀,黑眸溜溜滑動,來回深思的腦袋并未停下運(yùn)轉(zhuǎn)。她方才嘗試著追問聞亦娶她的緣由,可聞亦只望著她的眼睛溫笑不語。如此一來,她更是糊涂。 “唉!”司檀悠悠望一眼滿地的杏花紅瓣,狠嘆口氣,便起了身。 至府內(nèi)正廳,獨(dú)獨(dú)太史令一人還在此等候。他上前行禮,油面上堆起諂笑,道:“不知侯爺可喜這園中景致?” 聞亦面上看似無波瀾起伏,眸中卻是冷意翩飛,放射出的凜冽好似條條冰碴。與之相對而立,恍如置身冰窟。 司檀問他為何要娶她…… 只怕她還不知,她這所謂的父親私下里做了些什么。他若不趕緊將她娶回府里守著,怎能有一刻安心? 可想起她倔強(qiáng)圓臉上的兩塊紅腫,他又是說不出的自責(zé)。也是愈來愈怒。他道:“太史令大人,我宣平候府的主母夫人,可不是誰都能打的?!?/br> 這一言一出,太史令司融只覺得自腳底往頭頂都在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寒。 昨晚司檀不顧府中上下誰人在場,句句都是頂撞。他也不知為何會一怒之下打了她。原還想著,宣平侯來此赴宴,也就見上一面,不打緊??裳巯驴粗黠@是要怪罪了。 他司家祖籍在元和郡,屬涇陽王薛千行所轄。原還與人計量著,待女兒節(jié)行了及笄禮,便將司檀送至涇陽王府。誰知年節(jié)剛過,宣平候府便著人前來說親。 這親事,他又是不得不同意。 宣平侯手中握著的,可是他的命脈。稍一不慎,丟了官帽不說,連命都保不住。他如何能拒絕? 如此得罪不得,司融稍一怔愣,慌忙上前賠禮道:“侯爺,這、這是誤會,誤會?!?/br> “誤會?”他怒目微瞇,道:“本侯還是希望這種誤會沒有的好,否則不定哪日手一抖,便不知會再生出何種新誤會了?!?/br> 一語畢,司融背上的錦袍暈開好大一灘暗色。直到聞亦背影遠(yuǎn)去,他也沒能喚回神志來。 宣平侯面上雖不參與朝中事,可他手中卻是有陛下所忌憚之物。將此握在手中,這懷安城,誰對他不得怕上幾分,尊上幾分?他若因這些個瑣事將其得罪了,怕是以后難安。 這個女兒膽小懦弱,到底是哪里好,竟能一下子吸引來宣平侯的目光。司融真是百思不通。 正廳發(fā)生何事,司檀毫不知情。回了院中的司檀,正拿小鋤頭扒拉著園中的美人面山茶。婢子卓焉提一木桶蹲在一旁,趁著花木饑渴,陪著司檀捯飭。 園中挨著灰墻設(shè)有一廊架,常青藤油綠有光澤,順著廊架交叉的木柱縫隙,肆意攀爬而上。經(jīng)司檀修整,藤蔓齊而有序,且無刻意雕琢的痕跡。綠葉擁擠一團(tuán),幾乎看不到其中藤枝。 廊下設(shè)有茶幾、軟墊。東西南北四矮架,矮架緊靠木廊四柱。架上有長檐,可遮蔽風(fēng)雨。 在廊架前兩側(cè),放有兩個粗底細(xì)腰,繪有燕云歸來的土瓷缸,缸內(nèi)水仙簇?fù)?,花瓣白如玉,輕如紗?;ɡ俚S,細(xì)長柔和。遠(yuǎn)觀之,秀麗淡雅。近聞之,清新怡人。 這廊架,便是司檀最常待的地方,四角矮架中放著的,除了話本,便只有話本。 待洗去手上的泥垢,司檀抹一把額頭上的細(xì)汗,癱坐在軟墊上。 “好累哦。”她大呼口氣,從一側(cè)矮架上取出一話本來。這還是幾天前看了一半的。書中講的是荷仙墜塵化作郎中,以一顆丹心,一雙圣手,不分貴胄貧賤施藥救人的故事。 司檀兒時被人推下過荷花池,幸得一株蓮葉托著保了命。原是最愛接天連葉的荷塘,可自此開始卻是又怕了起來。得了此書之后,本還怕會有嚇人的故事,顫顫猶豫良久,只鉆在榻上被褥里才敢看上一眼??蛇@一眼之后便再抽不出神來。 這好厚的一本書,故事也是精彩。怕一口氣看完就沒了,每日閑下來,司檀也就只看上一點點。 廊架三面青藤環(huán)繞,司檀小小的身子縮在幾上,遠(yuǎn)看著,安靜的很像是一只林中漫游的兔兒。 卓焉知曉她投入時不喜人打擾,想著方才一番倒騰,小姐定是渴了,她輕聲慢步退出廊內(nèi),想著到后院端些茶水放著。 “你沒長眼睛嗎?” 卓焉沒退出幾步,便只覺得后背一僵。這尖細(xì)傲慢的聲音,她一聽便知來人是誰。也只有她,會閑來無事的就跑到這院中折騰。卓焉轉(zhuǎn)過身,屈膝行禮道:“奴婢見過四小姐?!?/br> 四小姐司凝看也沒看,直接繞過身去。她身后那婢子橫眉而視,抬腳朝著卓焉肩頭踹了去?!澳懜覜_撞我家小姐,你是活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