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

廳前站著這個老態(tài)龍鐘的老者，不是別人，正是昆侖派新任的掌門柯正品。大家都是在為玉斜谷辦事，莫子軒自然不必再對他必恭必敬，當(dāng)下淡淡道：“我以為是哪一位呢，原來是柯兄?！?/br>
從前輩變成了柯兄，柯正品的臉上有些不快，但只是一閃而過，呵呵笑道：“是啊，正是愚兄。莫老弟現(xiàn)在可是享清福呀。”

莫子軒面帶傲然，口中卻謙虛道：“這從何說起呢，都是為谷主辦事?！彼D了頓問道：“但不知柯兄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柯正品道：“谷主是讓我前來帶走李平?！?/br>
莫子軒微微一怔道：“帶走李平？”他略一沉思道：“是不是谷主覺得我哪個地方?jīng)]處理好？”

柯正品笑道：“莫老弟多心了。谷主說，他身體每況愈下。想讓他換個地方養(yǎng)養(yǎng)病，這是谷主的親筆書函?！?/br>
他從懷中拿出了一封信，詭異地笑笑，道：“他可是谷主的寶貝，可不能輕意死了?！蹦榆幝犃T接過信微微一笑，大家彼此心照不宣。

莫子軒確認(rèn)了一下書信，道：“那好，柯兄請隨我來?！?/br>
兩人來到了暗室，莫子軒一邊開著鐵柵欄，一邊說道：“他現(xiàn)在的確是很糟糕，每天幾乎不吃什么東西，只是一個勁問我要藥，晚上也必須服了安睡劑才能休息，現(xiàn)在不光五石散，連安睡劑每天都不能少，不然肯定又要鬧一個晚上?！?/br>
柯正品沒有接腔，只是“嗯”了幾聲。直至莫子軒打開最后一道門時，柯正品忽道：“谷主還有一封信要我?guī)Ыo你?！?/br>
莫子軒微微一怔轉(zhuǎn)過身，問道：“什么信？”

柯正品猛得一掌重重地飛快地印上他的胸膛！

莫子軒應(yīng)聲而倒，眼中閃著不信的目光，口中喃喃道：“為什么……”他沒有問完，也沒能得到回答就死了。

柯正品陰陰地笑著，注視著他的尸首道：“這就是谷主要我?guī)Ыo你的另一封信。他說已經(jīng)沒用的人，自然沒有留著的必要?！?/br>
他走上前拉開了牢門，對著神情萎靡，骨瘦如柴的李平，冷笑道：“谷主想問你一句，你想不想自由？”

第28章□□

歐陽雪沖進(jìn)了唐軾的房間時，唐軾正在伏案批閱卷宗，他抬頭望了一眼歐陽雪，淡淡道：“你忘了敲門?！?/br>
歐陽雪道：“他在哪兒？”莫氏山莊突然也消失了，這對于歐陽雪來說，他完全不會關(guān)心，但是當(dāng)他看到空蕩蕩的地牢里只有莫子軒的尸體時，他立刻失控了。

唐軾笑了，笑容溫和，道：“我以為什么大事呢？我已經(jīng)將他送到這里來了?！?/br>
歐陽雪注視著他，目光帶著疑問和不信。唐軾輕笑道：“你之前不是一直說我折磨他嗎？我讓人調(diào)查了一下，是莫子軒暗地里用些我不知道的藥物想要控制他，才讓他變得行為乖張又暴躁。所以我就派人處理莫子軒，把他帶了回來，讓他換個好一些環(huán)境……”

歐陽雪忽得打斷他的話，道：“你又想玩什么花招就直說。”唐軾的話，他一個字也不會信。

唐軾呵呵地笑了，站起身道：“我真得有你想象中那么惡劣嗎？”歐陽雪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等著他的下文。

唐軾道：“我想通了，和你這么敵對，其實對我也沒什么好處。所以，我已經(jīng)放了李平。他就在你房里。你回去看看就知道了。”他的話音未落，歐陽雪已消失在他的視線中。

歐陽雪站在門前，他的心中閃過恐懼，他很害怕推開門看不到李平，更害怕推開門看到得是李平的尸首。遲疑許久，他才鼓起勇氣推開了門。

房中，李平正坐在八仙桌旁喝茶。他的頭發(fā)梳得很整齊，衣衫也很干凈。面容雖然消瘦而憔悴，卻煥發(fā)著一股許久未見的生氣。桌上放了一套古色古香紫砂的茶具，壺嘴正飄著縷縷輕煙。那幅畫面是如此安祥和寧靜。

李平抬起頭望著歐陽雪，道：“你回來了。”

歐陽雪愣在門口，心中驚喜交加，道：“平哥，真的是你？”

李平笑了，輕輕地飲了一口茶道：“什么真的假的，你說話還是這么天真?！?/br>
歐陽雪所有的委屈和痛苦一下子全放下了，他撲進(jìn)李平的懷抱，歡喜地叫道：“平哥，平哥。我以為再也不會有這么一天，我以為你已經(jīng)不再喜歡我?！?/br>
李平輕輕撫著他的發(fā)絲，道：“真是個小傻瓜?！彼p輕拍了拍他的肩頭，道：“來，坐下陪我喝杯茶吧?！?/br>
歐陽雪在他身旁坐下，李平替他倒了杯茶，道：“我們還從未像這樣一起喝茶閑坐過?！?/br>
歐陽雪有些默然，這些年他們一直過著分分合合、躲躲藏藏的生活，彼此都受了很多的苦。他無言地端起茶杯，茶是溫的，入口正好。

忽得，李平拉住了他的手，道：“茶還燙嗎？”歐陽雪柔順地笑笑，搖搖頭，一飲而盡。

李平望著他，緩緩道：“我家世代都是貧農(nóng)，我的父母很早就病死了。我從小就一個人生活，沒有親人、沒有朋友，能進(jìn)私塾讀上幾年書那就是天大的恩賜……”歐陽雪抬起頭有些疑惑地望著他，因為這些話從未聽李平說起。歐陽雪感覺到了異樣的氣氛，但他沒有做聲，只是靜靜地聽著。

李平目光眺望遠(yuǎn)方，徐徐接道：“自從遇到你，那一陣我的確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滿足和快樂。一直以來，我都認(rèn)為自己本來就和別人有所不同，不會喜歡女人?！彼淖旖菐е唤z苦笑，道：“現(xiàn)在我終于明白了，其實根本不是這么回事。我一直一個人生活，貧窮、孤單……那種從未被人重視過的感覺，你是永遠(yuǎn)不會明白。也許，正因為這樣，就算知道了你并非女兒身，我的心意依舊沒變，那是因為我太孤單了、太希望被人重視，才會和你走到今天?！?/br>
歐陽雪的身體輕輕地顫抖起來，他心里漸漸冒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他低下頭，耳邊傳來李平那似乎越來越遙遠(yuǎn)的聲音，道：“可是，你給我這場美夢卻太短、太短了，而換來的噩夢卻變得永無止盡。從劍門關(guān)的那天起我一直生活在地獄，總覺得自己是做錯了，害苦了你。但是，你又何嘗不是把我害苦了呢？那些年，我就像掉在一個無底的深淵里，一直在往下沉，往下沉……到了今天，我終于明白一件事……”

李平的眼睛顯得出奇的明亮，道：“我不愛你。也許是對你的同情和憐憫，也許更多的只是我的自私，自私地希望不再孤單、不再被人忽視?？墒?，我卻從來沒有真正愛過你?！?/br>
歐陽雪低著頭，他的身體因為越發(fā)僵硬而不再顫抖。他只是輕輕地、喃喃地，道：“我不信，我不信……”

李平的唇邊閃出了一絲異樣的冷笑，他的目光凝結(jié)在歐陽雪的身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