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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將這支煙夾在老支書的另一只耳朵上,夾著兩支煙的老支書顯得滑稽可笑。他說:“我估摸著,沒有萬兒八千的,拿不下來?!?/br>“這么多啊!”劉二良感慨道。老支書噴了扣煙:“不多了,假設(shè)這沙洲每年出兩千車沙子,算每車沙最低十五塊錢,那就是三萬塊啊,穩(wěn)賺不賠的買賣。這要是有懂行的人,估計出個一萬五都不虧呢。不過一個人可拿不下來?!?/br>“這倒是個理,我再想想去。三叔您可別跟別人說啊。”劉二良搓著手走了。陳贊低著頭剔豬草,耳中卻將這段對話聽得分毫不漏。是了,從這一年起,村里的沙場、橘子園和后山的山林全都準(zhǔn)備承包到戶,但是落實了的只有沙場和橘子園。陳贊知道,沙場挖了三年沙,基本上被淘得差不多了,成了一個荒草叢生的野洲;橘子園掛了五年果,后來老樹都陸續(xù)死了,新樹沒有補(bǔ)上,就都變成了荒園子。唯有后山的山林沒人要,山上長了不少杉木、松樹、楠竹和油茶,說起來全都是寶,卻沒有人敢要,因為沒什么直接經(jīng)濟(jì)價值。這里幾乎家家戶戶在東山都有一塊屬于自己的林子,誰也不缺樹木竹子。后山坡上連成一片的油茶有上百畝之多,是八零年前后種的。油茶種上之后,就田產(chǎn)承包到戶了,油茶當(dāng)時太小,尚無掛果,村里也就沒有分它,自然也就沒人去打理,雜草灌木比油茶長得還茂盛,到了該掛果的年份卻沒有掛果,自然更是乏人問津了,而當(dāng)時承包后山的要價還不低,所以就流拍了。很多年后,后山上失了一場大火,草木都燒光了。有個外地的水泥廠看中了連著后山雁子山,那雁子山是石灰?guī)r構(gòu)成的,買了去開發(fā),建了座大型水泥廠,挖光了雁子山上的石灰?guī)r,將后山的主山體也掏空了,后山在幾場大雨后就坍塌了,整個青山被毀得滿目蒼夷。陳贊親眼目睹了一場滄海桑田的變更,心里遺憾不已。這不僅是陳贊的遺憾,也是家鄉(xiāng)的遺憾,陳贊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一下結(jié)局。其實油茶正處于掛果的最佳時機(jī),如果承包下這座,將油茶林好好打理一番,應(yīng)該就是一個會下金蛋的雞。但是誰會承包呢?現(xiàn)在的油茶林,一畝地恐怕都產(chǎn)不了兩斤茶油,一百多畝地,一年還產(chǎn)不了兩百斤茶油,采油茶費(fèi)時費(fèi)力,太不合算了。而且現(xiàn)在的農(nóng)村人都吃動物油,也沒多少人看重這茶籽油。爸媽恐怕也不會愿意承包一座山的,畢竟一時間看不到產(chǎn)出,沒有多少人會有耐性去等待的。這種投資,得需要有長遠(yuǎn)眼光的人才能做到,父母都是地道的農(nóng)民,考慮問題根本沒那么長遠(yuǎn),自己也是重生過才知道這后山的價值。到底要如何才能說動爸媽,讓他們包下這座山呢?陳贊在心里盤算著。6、第六章請叫我壇子晚上的時候,一家三口圍坐在暈黃的燈光下吃飯。陳贊一面扒飯,一面轉(zhuǎn)著大眼睛,尋思怎么說才怎么開口,才怎么有說服力。畢竟他太小了,父母是不可能聽信一個孩子的話的。陳昌隆開口夸道:“小贊今天懂事了,還知道去打豬草了。”劉雙雙是個嚴(yán)母,并不夸孩子,她問陳贊:“作業(yè)做了沒?”陳贊點(diǎn)點(diǎn)頭:“做了?!?/br>“一會兒拿給你爸檢查一下。”劉雙雙說。“哦。”陳贊不以為然,就小學(xué)四年紀(jì)的作業(yè),還需要檢查么,他比爸爸mama的學(xué)歷都高得多。陳昌隆道:“做了就行了,明天拿去讓老師檢查。我今晚還有事,要去和昌盛商量一下。”陳昌盛是陳贊他二叔。劉雙雙看丈夫:“商量什么?”“老支書不是說沙洲和橘子園都要承包出去,我和昌盛商量一下是不是去承包一個果園。”陳昌隆說。陳贊咽下一口飯:“三伯不是說后山也要承包出去?”劉雙雙看了一眼兒子:“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打豬草的時候聽見他和二良哥說的?!标愘澊?。陳昌隆很快吃完飯,放下筷子:“后山?jīng)]什么用處,不會有人要的?!?/br>劉雙雙問:“那我們準(zhǔn)備包橘子園還是沙洲?”陳昌隆喝了口水:“橘子園吧,昌盛以前在隊里種過橘子,他懂得照顧。”“那得多少錢???”劉雙雙問。“橘子園每年能出產(chǎn)最少五六萬斤橘子,多的一年能有八九萬斤,承包下來,至少也需要四五千一年?!标惒∷懔藗€賬,把劉雙雙嚇了一跳。“要這么多錢,那能賺多少?”劉雙雙急忙問道,五千塊幾乎相當(dāng)于這個家全部的積蓄了。陳昌隆分析說:“就算是橘子一毛錢一斤,產(chǎn)出九萬斤的話,做得好,一年賺個三四千不成問題?!?/br>陳贊在一旁一邊吃飯一邊說:“那還得要橘子結(jié)得多,并且價格不會跌,而且還沒有蟲害?!?/br>這說的是實話,他記得有一年上中學(xué)的時候,橘子的價格降到三分錢一斤,還是零售價,人們將橘子存放在家里舍不得賣,結(jié)果最后一整筐一整筐的爛橘子往外倒,做了肥料,本錢都回不來。關(guān)鍵是橘子樹還有壽命,一般的橘子樹只能掛十幾年果,過了掛果齡,樹都老化了,只能砍下來做柴燒。村里的橘子園頂多還只能掛三五年果,以后就都沒了。這句話把陳昌隆夫婦倆說得一愣。劉雙雙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吃你的飯?!鞭D(zhuǎn)過頭對丈夫說,“種橘子要冒風(fēng)險,不如包沙洲吧。洲上的沙子那么多,肯定有賺不賠,我哥去年蓋房子,買沙子都要十八塊一車了呢?!?/br>陳贊暗暗吐了吐舌頭,還是mama有遠(yuǎn)見,挖沙子是體力活,不是技術(shù)活,除了漲大水不能挖,別的時候都能挖,這個買賣不吃虧。只是他記得當(dāng)年沙洲是給村里的豪強(qiáng)利麻子帶頭承包了,利麻子一分錢沒出,最后還賺個大頭,起碼有七八千,這是空手套白狼的典范。陳昌隆道:“沙洲是不錯,但是那么大個沙洲,至少也需要五六千塊?!?/br>陳贊慢吞吞地說:“今天三伯跟二良哥說,至少要八千到一萬,一萬五都不會虧?!?/br>劉雙雙拿著筷子的手猛地一抖:“還是算了吧,要這么多錢呢,咱家所有的錢都不夠啊。我看還是別承包了,今年賣了兩頭豬,明年再跟我娘家借點(diǎn)錢就能夠蓋房子了?!边@個時候物價很便宜,一萬塊幾乎都能蓋四五間敞亮的紅磚平房了。陳贊又補(bǔ)充了一句:“我聽說利麻子也要包沙洲?!?/br>陳昌隆和劉雙雙都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