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里，大部分學(xué)生都成群結(jié)隊地往出去的方向走，只有她自己逆著人潮往教學(xué)樓的方向走。

    一路擁擠著走上階梯，于渺渺終于松了口氣，走到高二七班的班級門口。

    教室里的學(xué)生似乎已經(jīng)走得差不多了，她想著要不要直接進去找顏晞，還在猶豫的時候，眼角余光卻在教室后門瞥到一個熟悉身影。

    那個頎長優(yōu)雅的身影靠在課桌上，好像正在跟別人說話，眼角眉梢都似笑。

    是她的哥哥陸啟。

    他臉上掛著的笑意，有些熟悉，卻又陌生。

    陸啟在她面前向來是溫柔耐心的，不管她做錯什么，他總是包容又寵溺地笑。

    而眼下他的笑容，雖然依舊溫柔，卻很朦朧，帶著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像是心酸。

    又像是在極力隱藏著什么。

    于渺渺不由自主地走近幾步，靠在墻邊，終于看到了站在陸啟對面，跟他說話的人是誰。

    那個女孩子有嬌媚眉眼，一舉一動楚楚動人。

    她聽到陸啟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帶著些許試探：“你這次月考又在年級前三十吧，有想過以后要報考哪里的學(xué)校么？”

    顏晞?wù)谡硎稚虾窈竦奈母?，聞言不在意地笑笑：“還有一年半的時間，早著呢?！?/br>
    “應(yīng)該是只有一年半的時間，不早了?！标憜⒓m正她，口吻認(rèn)真道，“報學(xué)校這種重要的事情，應(yīng)該早做打算?！?/br>
    顏晞沉默了一下，然后嘆氣，“我還沒想好該報哪?！?/br>
    陸啟道，“你的成績完全可以去北京，就算上不了清華北大，復(fù)旦北外之類的，都很有希望?！?/br>
    扶在墻上手指無意識地收緊，于渺渺想起來，mama跟她說，陸啟以后想要考到北京去。

    顏晞卻笑了，滿不在乎地回，“我考不考得上不重要，重要的是許慕遲一定考不上?！?/br>
    她的聲音依舊明媚通透，沒有陰霾，也沒有抱怨，“其實……上一個什么樣的大學(xué)也沒有多重要，如果身邊有那個想要的人陪著，去哪都無所謂?！?/br>
    夕陽西沉，暮色黯淡，大片霞光灑落下來，教學(xué)樓的影子被拉長，顯得凄冷又孤寂。

    于渺渺站在門邊，一時間邁不動腳步。

    是她看錯了嗎？

    陸啟此時此刻的表情，渴望，害怕，小心翼翼。

    是想觸碰又收回手。

    那是喜歡著一個得不到回應(yīng)的人，才會露出來的表情。

    她再熟悉不過。

    身邊背著書包的學(xué)生來來往往，于渺渺靠在門邊，突然無比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來錯地方了。

    她無意了解這些，她明白一廂情愿地喜歡著一個人有多痛苦，她也明白陸啟不想讓自己知道。

    低頭看了眼手里打印出來的文稿，于渺渺遲疑了一下，趁著沒人注意，小心翼翼地轉(zhuǎn)身，快步離開。

    第32章 三十二篇日記

    今天, 他叫我渺渺了。

    但好像，連他自己都沒有發(fā)現(xiàn)。

    ——摘自于渺渺的日記

    漫長的寒冬終于熬完，連州市正式迎來春天。

    初春世界, 百花還未吐蕊，動物仍在冬眠，只有銀樺里cao場兩旁佇立的香樟樹，枝頭滲出些若有似無的綠意。

    傍晚來臨的時候, 下課鈴打響, 學(xué)生們歡天喜地地收拾書包, 踏著夕陽回家。

    而于渺渺此時此刻, 還在辦公室里，勤勤懇懇地幫歷史老師批作業(yè)。

    高一一班的歷史老師是一個五十多歲頭發(fā)花白的老頭，他腆著大大的啤酒肚, 現(xiàn)在正坐在辦公桌前翻閱資料。

    終于把最后一本練習(xí)冊也改完，于渺渺松了口氣, 輕聲開口：“老師, 批完了?！?/br>
    歷史老頭點點頭, 和顏悅色地問：“過段時間就要分科了, 你打算選哪門啊？”

    他沒問她打算選哪科，只問她打算選哪門。

    于渺渺想了想, 不太確定地回答：“我還沒想好?！?/br>
    “選歷史吧, 正好到時候我?guī)v史班?！彼皖^喝了口水, 語氣有些渾濁不清, “你底子好, 選了歷史的話，以后年段排名會進步很多?！?/br>
    知道他說這些是為了自己好，于渺渺靦腆地笑了笑，“謝謝老師，我會考慮的?！?/br>
    有些疲憊地從辦公室出來，天色稍暗，她回到空無一人的教室，收拾好書包，從前面反鎖上教室前門，又走到后面從教室后門走出去。

    走出門，一抬頭就看到空蕩蕩的走廊欄桿。

    腳步不由自主地停下。

    剛開學(xué)的那個清晨，出cao之前，她站在教室門口等喬笙。

    那個時候，顏倦就背對著她靠在這個欄桿上，漫不經(jīng)心地，干干凈凈地，什么都不上心的樣子。

    最近這段時間，他們幾乎沒有單獨相處的機會，他看起來總是行色匆匆，于渺渺也不敢貿(mào)然打擾。

    忍不住又走近一些，她站到欄桿旁，微微抬起頭看著天空。

    此時天色已經(jīng)完全黯淡，空中大團大團的絳色云霧彌漫開來，遮住了剛剛落山的日頭。

    天盡頭灰蒙蒙的一片，說不出的冰涼孤寂。

    于渺渺抬著頭看了一會兒，突然開始好奇。

    這片天空，在顏倦的眼中……也是這樣的嗎？

    校園里的學(xué)生已經(jīng)走得稀稀落落，偶爾有風(fēng)吹過，弄亂她額前的劉海。

    于渺渺慢悠悠地牽著自行車走出校園，路上偶爾可以看到幾個穿著藍(lán)白色校服的身影，卻已經(jīng)過了學(xué)生放學(xué)回家的高峰期。

    她一個人騎著自行車走在路上，腦子里想著昨晚沒解出來的的數(shù)學(xué)題。

    書包拉鏈上掛著的哆啦A夢，隨著她騎車的動作一晃一晃的，煞是可愛。

    這原本應(yīng)該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傍晚，這條回家的路于渺渺也已經(jīng)走過無數(shù)次，可是今天，她突發(fā)奇想，打算繞近路回家，于是在第二個分岔路口的時候，拐進了一條破舊小巷。

    這條小巷她之前也走過幾次，雖然臟了點，但是人少，很清靜。

    此時此刻，她騎著單車進來，迎面看到三個年齡與她相仿的男生。

    他們站在斑駁脫落的墻面前抽煙，一副吊兒郎當(dāng)?shù)哪樱谖禽p佻地聊著天。

    心里有點緊張，于渺渺下意識地低了頭，想趕緊從他們身邊繞過去。

    眼前煙霧彌漫，她腳下加快速度騎著自行車，下一秒，有人抓住了她自行車的后座。

    思緒有片刻的空白，于渺渺停下來，一只腳撐著地，佯作鎮(zhèn)定地抬頭看他們：“有事嗎？”

    “也沒什么事兒?！逼渲幸粋€男生湊過來，看了眼她校服上的胸牌，嘻嘻哈哈道，“小meimei，身上帶錢了嗎？”

    是想要錢？

    于渺渺猶豫了一下，“書包里有十塊?！?/br>
    她今天出門確實沒帶錢，這十塊是昨天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