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課的人蜂擁而至，宋問的信譽無可懷疑。不如趁熱打鐵, 直接出書。

    不久應(yīng)考學(xué)子們會離開長安, 想必會樂意帶走幾本，順便為她廣做宣傳。

    只是，這刻字顯然不大容易，為了趕工趕時, 宋問只能將內(nèi)容精簡再精簡。

    放幾篇例文——李洵大約會作為史上最強勢的科考范文名留青史吧——再放一些淺顯的學(xué)習(xí)方法。后面跟其他的內(nèi)容。

    宋問先坐馬車繞道回家中，拿了之前修訂好的文冊, 火急火燎的去工部找人。

    林唯衍在外面馭馬, 摸摸脖子，想不通，對著里面問道：“你不是說一堂課就能講完嗎？為什么還要出書？他們都已經(jīng)聽完了, 還會買你的書？”

    宋問：“如果別人教了你一招蓋世武功，那人說他一天就可以教完。你還沒有學(xué)會, 對方又拿出武功秘籍，你買不買？”

    “天底下沒有一天能學(xué)完的蓋世武功。”林唯衍皺眉，反駁道：“除非是花拳繡腿?！?/br>
    宋問斂起袖子道：“是了。他們也是這樣認為的。”

    林唯衍：“可是，你說了那很簡單, 那不是蓋世武功?！?/br>
    宋問哈哈笑道：“我說了是不是算，他們自己覺得是不是才算。求心安，原本就是為了自己啊?！?/br>
    是的。所以人是很奇怪的。不知道是太相信你，還是不夠相信你?？偸菚龀鲆恍┟艿氖虑?。

    原工部郎中，丁有銘的父親，因為負責先前印書一事，聲望甚高，連升三級。如今已經(jīng)任工部左丞。

    先前丁有銘的事情給宋問添了不少麻煩，之后自己又因她的提議受惠，因為對她頗為尊重。

    私人印書這樣的事，原本是不會應(yīng)允的。于朝廷來講，這樣的事情顯然有些可笑。但因為是宋問，加上這書或許對天下學(xué)子有益，便格外開例，親自出來接見。

    他拿過樣本翻了一下，翻到后面的時候奇道：“宋先生，這后面的內(nèi)容，與科考無關(guān)啊?！?/br>
    “無關(guān)才是啊。不然，沒人能看得進去了?！彼螁栒f，“我希望這世上，能有一所真真正正的大學(xué)?！?/br>
    丁父雖然沒有聽明白，也未追問推辭，合上書冊道：“好，這書就留下，我多派幾人盡快刻制。只是不知道，要印多少冊？”

    他會說快，那肯定是很快。宋問想了想道：“先印個一萬冊吧?？纯春罄m(xù)反響?！?/br>
    丁父應(yīng)允。

    不過他覺得一萬冊肯定是不夠的，不止長安的學(xué)子需要，其他郡縣的學(xué)子恐怕都很想要。

    在此之后，宋問在茶館一連講了幾天課，終于將一輪說完了。便給所有聽課的人，都布置了一份課業(yè)。

    給他們出了一道策論題，讓他們用講過的方法，寫一篇文出來。約定了兩日后茶館閱卷評判。

    宋問又將幾位考中進士的學(xué)子都約了出來，讓他們也在兩日后去茶樓一聚。

    于是當日，茶樓中間，一字排開，傳說中的云深七進士。

    七進士一臉茫然，看向宋問。

    宋問拍手道：“有疑問的，就向他們請教。今日的先生，就是我大梁今科進士！”

    他們不是心中覺得這進士考得僥幸嗎？倒讓他們自己看看，是不是僥幸。

    群聚的儒生一陣喧嘩，擁擠著往他們桌前擠去。

    他們的確是有許多問題想問，也想試試這幾人的深淺。一時間茶館內(nèi)又是人滿為患。

    而混在人群中的，還有一位今科狀元。

    那場面恢弘壯闊的。

    了不得，宋問也覺得自己了不得。

    李洵與孟為被眾人纏了許久后，抽空走出來，找宋問聊天。

    三人靠在一側(cè)的欄桿上，望著前面的人群。

    孟為問：“先生，您以后就在這里上課？這算什么？”

    “我自有打算，你就不用替我多慮了?！彼螁柷弥茸拥??！袄钿芸忌线M士，算是意料之中，而你嘛，我卻頗為擔心?！?/br>
    孟為不滿道：“先生！我雖平日莽撞，卻從未怠于詩書?！?/br>
    李洵也跟著說：“先生，學(xué)生孟兄品行端正，或許不失為一個好官?！?/br>
    “我說的是擔憂不是驚訝?！彼螁柕溃澳愕膫€性，容易惹事?？墒窃诠賵錾希巧系拿恳患?，都是麻煩事。我怕你牽連自己，脫不了身。”

    孟為施禮道：“多謝先生教誨?！?/br>
    宋問：“……”

    她這不是教誨，她只是埋汰而已。

    宋問伸出手道：“這樣，你答應(yīng)我三件事。好讓我對你放心?！?/br>
    孟為正色道：“先生您說?！?/br>
    宋問說事，向來是三點。她就喜歡三點三點的掰著手指頭給他們數(shù)。

    宋問道：“一，不可頂撞上官?！?/br>
    孟為：“……”

    孟為覺得這第一點就不大合理。臉色一沉，猶豫片刻委屈道：“那若是他有錯呢？”

    “以下犯上，是大忌。沒有人會愿意要一個，只會頂撞自己的下官。何況，許多時候，你們站的位置不一樣，考慮的事情就不一樣。你未必能明白，你以為的對，也未必就是對的。”宋問將手揣進袖子里，挑釁的看著他道：“嘖，你究竟做不做得到？”

    孟為悲痛點頭：“下一個?！?/br>
    “二，無論何時，都要以自己的性命為先?！彼螁柕溃耙粋€不懂得珍惜自己生命的，自然也保護不了其他人。”

    孟為繼續(xù)囫圇的點頭。

    宋問：“三。若有人相勸，不管是你的下屬，你的朋友，還是你的敵人，都要三思而后行?！?/br>
    孟為嘆了口氣，繼續(xù)坐到那邊的桌上去替他們閱卷。

    李洵看著他有些萎靡的側(cè)臉，輕笑道：“先生是否說得太苛刻了？”

    宋問：“我說得苛刻，他也未必做得到啊?！?/br>
    李洵一笑：“求也退，故進之；由也兼人，故退之?！?/br>
    正午的時候，宋問點了些吃的過來，眾人坐在一起吃了。

    王義廷走進來的時候，樓內(nèi)又是一陣sao動。

    王義廷在眾人間尋了一番，才看見坐在后面悠哉看書的宋問。

    王義廷走過去道：“你這是做什么？你怎么還有空在這里辦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