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問一時氣頭上來, 心里也沒什么好話。

    宋問道：“高侍郎為何如此急著要我們離開??？是好意，還是厭煩呢？”

    高裶不屑說：“隨你自己猜測。宋先生久日叨擾, 心里沒有數(shù)嗎？”

    宋問又問道：“高侍郎莫非是心愿已了, 無心生死了？”

    高裶臉上出現(xiàn)一絲慍怒：“你胡說什么！”

    宋問沒有在意，端過桌上的茶壺, 給自己倒了一杯, 接連問道：“高侍郎與令夫人，若我沒有聽錯, 難道不是要和離了嗎？”

    高裶拍桌，轟趕道：“這是高某的家事, 宋先生問這個不會覺得太失禮了嗎？你偷聽也罷，還來這里放肆！出去！”

    “反正你也看我是個小人了, 小人不在乎什么失禮不失禮?！彼螁柕? “令夫人是張國師的侄女，你檢舉彈劾的，又是張國師的朋友。你讓張夫人如此難做，還真是不怪她生氣?！?/br>
    高裶站起來, 眼神凌厲的看著她。

    “實在是讓我很好奇。為何你甘心落得妻離子散，也要檢舉刑部尚書？究竟是大公無私，還是早有策謀呢？”宋問站起來，也看著他道：“張國師既然會提攜你做刑部侍郎，那他先前肯定是信任你的，你對他，一定是忠心耿耿。還有刑部尚書。我不知道你用什么證據(jù)去檢舉他，可是既然你能拿到，說明刑部尚書也是拿你當自己人的。這還真是不知，滿朝文武這么多官員，刑部尚書究竟是做了什么罪不可恕的事，哪怕窮途末路，也要拖他下馬?！?/br>
    高裶仿佛聽了一個笑話，搖頭道：“宋先生非要以小人之心揣度高某，高某無話可說。若是沒有他事，請出去吧?！?/br>
    宋問：“你有他的秘密，他未必就沒有你的秘密。你檢舉了他，他亦不會留情?！?/br>
    宋問將手放在耳朵，說道：“我之前聽見的是，‘你來，難道不是為了這個嗎？’說明你知道，你夫人也知道。你心里是有準備的吧？”

    高裶終于忍不了她。趕不了宋問出去，也不想看見她，便自己拂袖離開。

    宋問站起身，對著他喝道：“高裶！你究竟是誰？”

    高裶腳步一頓，背對著她，說道：“宋先生直呼我的名諱，竟然問我我是誰？”

    “泱風說，她曾經(jīng)硤州負責保護過你，可是她又說漏了嘴，她根本沒去過硤州。”宋問朝前走去道，“十四年前，你與張夫人成親，從老家搬遷至長安。然后從十年前起，一直在硤州任職刺史，直到兩年前重新調(diào)回京師?！?/br>
    高裶轉(zhuǎn)過身，看著她譏諷道：“宋先生還特意調(diào)查過高某？真是勞你費心了。不知你查出什么有價值的東西沒有。”

    宋問擺擺手道：“調(diào)查你？不，我整日都呆在這侍郎府里，沒那本事，也沒那閑情。何況我與你無冤無仇，調(diào)查你做什么？我知道的，不過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是我隨口問問，然后聽見的。所以你不必擔心。”

    “不錯，你說的這一些，并沒什么特別的。你隨便聽了又來告訴我，是什么意思？”高裶道，“你接二連三的在這里羞辱我，究竟是想做什么？我是哪里得罪你了？”

    “我還沒說完呢。你要是不介意，那我就接著說了?！彼螁栘撌稚锨暗?，“泱風見過你，你也見過泱風，可是張夫人沒見過她。說明她在你與張夫人成親之前，就認識你了。那時候，她最大也就十一歲，也就是差不多剛出師門的時候?！?/br>
    高裶沒有說話，鼻尖沉沉呼出一氣，側(cè)頭看向一側(cè)的矮樹。

    “她師父帶她游歷的時候，去的是南方。聽林唯衍講，他們應該是去了嶺南?！彼螁柕溃八?，泱風只有在嶺南的時候，才有可能見過你?？墒钦嬲母哐q，怎么可能會去嶺南呢？嶺南是南王的封地，高家絕不可能踏入，去自惹麻煩。”

    高裶沒想到她思路如此清晰。

    被她說到了這份上，反而鎮(zhèn)靜下來，面無表情的看向她道：“現(xiàn)在說完了嗎？說了這么多，不過都是你的推測而已?！?/br>
    宋問點頭：“是我的推測。有些事情，我不想管，不去說，卻不代表我不知道?！?/br>
    宋問站定在他面前，垂下視線，嘆了口氣道：“你愿意與張夫人和離，或許是不想連累她?？墒悄氵@樣傷一個女人的心，真的不怕她報復你嗎？”

    高裶無所謂道：“隨意?！?/br>
    宋問：“是傷人心隨意，還是被報復隨意？”

    高裶簡直氣結(jié)。他真是沒有見過這么討人厭的家伙。也沒見過誰，說話句句讓他難受。

    宋問上前錯開一步，攔住了他。

    高裶覺得自己要動手打人了。

    “你可以走的坦蕩，也可以當自己坦蕩，可是你還要傷另外一個人的心?！彼螁?，“坦誠來講，你不覺得對不起她？”

    “誰？”高裶道，“她是我夫人，干你何事？”

    宋問：“我不是說她?！?/br>
    高裶想了下，才明白她在指誰，側(cè)過身道：“她不會說話，家境貧寒，目不識丁，又性格孤僻。她與我略有交情，又怎會為我傷心？”

    宋問：“她有這么多毛病，偏偏這些你都不在乎?！?/br>
    高裶：“我在乎，我就是一個俗人，所以我在乎，不想多看見她?！?/br>
    宋問：“為什么？”

    “就如同我看見你一樣。”高裶道，“看見了她，我心生厭惡?！?/br>
    宋問忽然道：“你喜歡她什么？”

    高裶微愣，皺眉：“我喜歡她？我能喜歡她什么？”

    “好歹她師父因你而死，你對她這樣不客氣，是不是有點不大合理？”宋問打開扇子，“別說不是。她來京城，說是為了查師父的死因，可是卻哪里也不去，還需要多說嗎？”

    高裶怒道：“宋問，你少在這里強詞奪理！鬧夠了沒有？鬧夠了就滾！”

    宋問：“我和你說這些，不是想威脅你。一個求死的人，想來也不怕我威脅。我只是想聽你說一句真心話，可是最后你也沒有?！?/br>
    “我們今日就走，不必你來催。”宋問朝他抱拳一拜，“或許是最后一次見面，也希望來日你保重。”

    宋問大步走出高裶的院子，直接往正門走去。

    林唯衍已經(jīng)背著行囊等在那里，與小師妹閑聊。

    他在這里住得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