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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太陽底下走路,只怕會受了熱。你們上哪兒去,我送你們。” 祝依依明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笑吟吟的說:“四哥費(fèi)心,那倒不必了,我和顧小姐都打算回家去?!焙罴静活櫩戳璨?,見她神色冷淡,心下大覺掃興,面上卻不顯露出來,說道:“那我叫老孟送你們回去,我還要在這里逛逛,回頭叫老孟再來接我就是了?!?/br> 祝依依正走得倦了,聽說叫汽車夫送,不覺意動。見凌波并不甚情愿的樣子,將她衣袖輕輕一拉,低聲道:“反正只是汽車夫送咱們,他又不會跟著,你就別小家子了?!彼f話聲音極輕,暖暖的呼吸噓在凌波耳下,癢得凌波不覺輾顏一笑。祝依依也笑了,說:“好啦,咱們上車吧?!?/br> 顧家住的胡同很狹窄,汽車進(jìn)不去,凌波在胡同口下了車,別過祝依依徑直回家去。一推開院門,聽到母親在屋內(nèi)與人說話,便知道有客人來。她父親早逝,母親與外家早就沒了來往,家里很少有客人上門。她心中狐疑,屋內(nèi)母親已經(jīng)聽到腳步聲,問:“是不是凌波回來了?快看是誰來了?” 跟著門簾一挑,母親笑吟吟的立在門首,在她身后,佇立著熟悉的身影,一身的戎裝,雖略有風(fēng)塵之色,但掩不住劍眉星目間的英氣逼人。凌波喜出望外,人倒是怔住了,過了半晌方才叫了一聲:“楊大哥?!毙闹袣g喜到了極處,千言萬語卻一句都說不出來。 楊清鄴也是默默含笑,望著她許久,方說了一句:“你長高了。” 口吻分明還是將她當(dāng)成個小孩子,凌波不覺啞然,轉(zhuǎn)眼看到他肩章上金星燦然,笑道:“幾個月音訊不通,原來竟升了官啦,恭喜恭喜?!?/br> 清鄴道:“只是軍銜定下來了,按慣例見習(xí)期滿都是上尉?!?/br> 他畢業(yè)于稷北軍官學(xué)校,這所聲名顯赫的軍校一直將星云集,名將倍出。眼下十一個警備司令里頭,倒有四個出身稷北,軍部之中同門更不少,互相奧援,素來被稱為“北派”。“北派”皆是軍中灼手可熱的人物,提攜起同門后輩來自然不遺余力,所以稷北的士官生一畢業(yè),往往不過半年即授實(shí)銜。 顧母含笑道:“都站著做什么,凌波陪你楊大哥坐坐,你楊大哥還沒吃飯,我去下點(diǎn)面條?!?/br> 坐下來還是有恍惚的感覺,窗外日影遲遲,靜得聽得見遠(yuǎn)處胡同里小販叫賣聲,那聲音隔著院墻遠(yuǎn)遠(yuǎn)傳進(jìn)來,越發(fā)像個夢——像是夏日午后醒來,口渴得直想喝茶,而耳中只有蟬聲悠遠(yuǎn),非要怔仲得想上一想,才知道身在何處。 清鄴的帽子擱在桌上,她隨手拿在手中把玩,將那帽徽拭得光亮無比。清鄴凝望她良久,她自己倒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問:“怎么一直不寫信來,回來也不打聲招呼?!?/br> 清鄴道:“在軍中寫信不便,這次調(diào)防回來休整,到了衍陵才方便寄信。我一想只怕信還未到我已經(jīng)回來了,所以就干脆省了那幾頁紙,直接回來了。” 他們兩個久別重逢,可是都專揀不相干的話來說,過不一會兒顧母已經(jīng)端上面條來。清鄴聳了聳鼻子,夸張的說:“好香。”又笑著說:“可有一年功夫沒能吃上伯母做的面條了?!鳖櫮肝⑿Φ溃骸跋矚g就多吃些?!?/br> 一大碗面條吃下去,不禁額頭見汗,凌波去倒了盞茶來,又去擰了個熱毛巾給他擦臉。顧母笑咪咪的看著他們兩個,說道:“天氣這么好,清鄴又難得回來,凌波陪你楊大哥上街走走吧?!?/br> 凌波明知母親的意思,望了清鄴一眼,說:“媽,咱們一塊兒去吧?!鳖櫮感Φ溃骸案舯陉惒秆胛?guī)退?jīng),我答應(yīng)了人家的。你們自己去玩吧,我正好在家里安靜寫一寫經(jīng)?!?/br> 顧家的家教十分嚴(yán)厲,凌波聽到母親這樣說,方才不再說什么了。 出了顧家,清鄴問:“要不要去看電影?!绷璨〒u頭說:“不好,一看電影出來就是晚上了。怪沒意思的,還是找個地方好好說話吧。”清鄴懂得她的意思,而且別后近一年,自己也有許多話要對她說。于是想了一想,說:“倒有一個地方,不過有些遠(yuǎn)?!?/br> 時值黃昏,行人皆是匆匆,半天淡紫色的暮藹沉沉,天際有一顆極大的星星,明亮得像一只眼睛。街燈還沒有點(diǎn)燃,偶爾有汽車從身側(cè)呼嘯而過,兩道車燈雪亮刺目。清鄴身子微側(cè),替她擋住那車子帶起的疾風(fēng),已經(jīng)握住她的手。凌波只覺得他手心溫暖,就只小熨斗,連心都似乎舒坦開來,不由望住他微微一笑。 清鄴說道:“這次回來,估計(jì)也只能呆個十天半月。南邊戰(zhàn)事吃緊,我這一去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凌波說:“總有機(jī)會的,哪怕要三年五載,總能再見面?!?/br> 清鄴說:“也不用三年五載,只要升了少校,就可以攜眷了。” 凌波禁不住臉上微微一紅,清鄴道:“這次回來也沒給伯母帶什么東西,依你看,給她老人家買點(diǎn)什么好呢?”凌波說道:“媽不在乎這個。”清鄴一笑,說:“我知道,可也不能失了禮數(shù)啊。” 他幾乎已經(jīng)要將話挑明了,凌波到底是女孩子,臉皮薄,不再搭腔。兩個人慢慢往前走,街燈一盞盞亮起來,照見地下一雙影子。凌波微低著頭,她腳步輕巧,每一步都踩在那影子底下,這樣孩子氣的樣子,倒叫清鄴忍俊不禁。手上握得緊些,她的手小巧溫軟,柔若無骨,但就這樣握著,心中反倒澄定安逸。近在咫尺的市聲如沸紅塵喧囂皆成了身外,唯有她是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 一直走到十字路口,凌波望了一望,忽然住腳。清鄴不由問:“怎么了?”凌波道:“你不是說要買些東西,不如上新明去買吧?!甭房谀嵌苏怯忻男旅靼儇浌?,清鄴心里高興,不覺笑了。凌波嗔道:“你笑什么?”一語未了,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在新明挑了幾樣貴重得體的禮品包了起來,從百貨公司出來,正是烏池夜色最熱鬧的時候。凌波覺得有些餓了,這才想起來自己也沒吃晚飯。清鄴說:“不要緊,我要帶你去的正是吃飯的地方。” 那是一間叫“比弗利”的西餐館子,經(jīng)營所謂的意大利菜,是眼下烏池最時髦的一間餐廳。前一日初回烏池,清鄴的幾位學(xué)長替他們洗塵接風(fēng),設(shè)宴此處,他覺得這里環(huán)境幽謐,所以今日又帶了凌波來。 凌波見店內(nèi)裝飾清雅,布置十分舒適。餐廳居中還有小小一座圓臺,有個白俄女孩子專心致意在彈著鋼琴。出入的皆是些衣冠楚楚的客人,于是坐定之后才埋怨他:“何必挑這么貴的一個地方?!?/br> 清鄴笑道:“今天是個好日子,當(dāng)然得紀(jì)念一下,花一點(diǎn)錢也是應(yīng)該的?!庇謫枺骸拔鞑四愠缘膽T嗎?” 凌波點(diǎn)了點(diǎn)頭,接過侍應(yīng)遞上的菜牌子看了看,隨意點(diǎn)了幾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