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2
久了嗎?”他說:“也才剛到一會兒?!?/br> 剛上了菜不大一會兒,忽然外面一大陣喧嘩聲嚷進(jìn)來,餐廳里本來有俄國樂隊在那里演奏,那喧嘩聲連音樂聲都打亂了,有人在大聲地說著什么,還有人在連聲發(fā)問,許多客人都情不自禁地張望,西崽匆匆地走過,靜琬叫住他問:“出什么事了?” 那西崽說:“報館剛剛傳來消息,承軍宣戰(zhàn)了?!?/br> 她的心猛然往下一沉,不知道為什么,整個人就像是呆了一樣。過了好一陣子,才轉(zhuǎn)過臉去看許建彰,他的眼中掠過一縷悲戚,可是極快就被一種從容給掩蓋了過去。他的聲音也像是很平靜:“看來要亂上一陣了?!膘o琬也漸漸回過神來,若無其事地說:“承穎總有四五年沒打過仗了吧?!彼麄儍蓚€人,盡管說著話,可是靜琬手里拿著的叉子,已將面前剛上的一份薄餅一點點叉得零零碎碎。 旁邊一桌的人大聲在議論局勢,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飄過來。一個說:“慕容灃此舉不智,承軍本就勢劣,絕占不了便宜去?!绷硪粋€說:“穎軍剛勝了安國軍,士氣正高,若不是外國政府居中調(diào)停,早就在月前對承軍的挑釁宣戰(zhàn)了。”還有一人卻持著異議:“依我看倒不一定,慕容灃與俄國人剛簽了合約,回頭就對穎軍宣戰(zhàn),這中間定然還有蹊蹺?!彼麄兤咦彀松啵v個不休,靜琬本來不想聽,可是一句一句,便如冰冷的小蛇一樣,嗖嗖地往耳里鉆。她心情煩亂,不知不覺就嘆了口氣。 許建彰忽然叫了她一聲:“靜琬?!彼鹧蹃砜此?,他的臉色還是那種從容的安詳,彩色玻璃的光斑映在雪白的餐臺布上,流光飛舞,迷離如綺,微微搖曳的陰影,是窗前的樹被風(fēng)吹過。餐廳里本來裝有許多的吊扇,此時緩緩轉(zhuǎn)著,巨大的扇片如同船槳,慢慢攪動著凝固的空氣。她有一種預(yù)知的戰(zhàn)栗,挺括的餐巾讓手心里的汗濡濕,綿軟而柔韌,她緊緊地攥著餐巾。他的神色還是那樣子,仿佛小時候要替她去折一枝花,他說:“我們結(jié)婚吧?!?/br> ------------ 沒有新娘的婚禮(3) ------------ 頭頂?shù)牡跎扔械投⒌奈宋寺?,四面都是輕輕的笑語聲,遠(yuǎn)處有蟬鳴,聲嘶力竭。她并不覺得熱,可是汗浸透了衣裳,貼在身上。心里只有一種慌,像是小時候醒過來,屋子里靜悄悄的,mama不在跟前,奶娘也不在跟前,四壁靜悄悄的,墻上掛鐘滴答滴答地走著,只余了她一個人在屋子里,心慌得厲害。 耳中嘈雜的人聲,隱約聽到有人在說俄語,這種生硬帶彈舌的語調(diào),陌生又熟悉,她定了定神才發(fā)現(xiàn)是那個俄國樂隊的指揮。樂隊重新奏起曲子來,,很清晰的鋼琴聲,每一個音符都像敲在她心上,一下一下在那里敲著。她聽到自己很清楚緩慢的聲音:“好吧。” 訂婚禮的一切都是預(yù)備好了的,上次因為建彰出了事而耽擱,此時重新布置起來,也不算費事。雖然現(xiàn)在是新式的社會,對婚姻大事,不免還是依著舊俗,兩家都置辦聘禮與嫁妝。 靜琬從來不知道結(jié)婚有這么多的事,父母雖然替她cao持著,但許多東西還得她自己去挑驗。這天一早建彰就親自開了車,兩個人去大安洋行看鉆戒。 本來洋行里顧客就很少,尤其是這樣的早上,他們兩個一路走進(jìn)去,店堂里只有幾個印度伙計在那里,所以招呼得十分殷勤。將各色的鉆石拿出來給他們看,又說:“如果看不上,我們這里還有裸鉆,可以訂做戒托。”因為是結(jié)婚所用的東西,所以靜琬格外鄭重,放出眼光來挑選,那些戒指都是些尋常的樣子,選了半晌,并沒有特別合意的?;镉媯兙陀帜昧寺沣@出來給他們看,那些鉆石都托在黑絲絨底子上,閃閃爍爍如同夜幕上的星光璀璨?;镉嬕娛谴笾黝櫍蕴貏e巴結(jié),說:“我們這里有一顆極好的金絲燕,黃鉆本來就罕見,這一顆三克拉的黃鉆,更是罕見?!币幻嬲f,一面就將一只小小的桃形盒子取出來,打開來給他們看。 靜琬看到那顆金絲燕的鉆石,不由自主想到慕容灃曾經(jīng)送她的那只手鐲,密密匝匝地鑲了金剛鉆,那樣流光溢彩的光芒,幾乎連人的眼睛都要灼痛。臉上的神色不由呆了一呆,就這么一剎那的功夫,建彰已經(jīng)看到了她的神情。他也瞬間就記起,她受傷之后,自己初去見她。她手上籠著一只鐲子,鑲著金絲燕的鉆石,燈光下如星輝閃爍,耀眼極了。自己當(dāng)時只顧著擔(dān)心她的傷勢,并沒有多想,可是現(xiàn)在一回憶起來,那只鐲子的光芒似乎猶在眉宇間閃爍。 他想起去年剛回國時,她從英文雜志上看到外國的一位王妃戴著那種鉆石鐲子,很是贊嘆。但這種價值連城的稀世珠寶,富商巨賈亦等閑不能,他望著那金絲燕流轉(zhuǎn)的鉆石光芒,心直直地往下墜去,心底深處漫卷起寒意來,雖然時值酷暑,但是手卻突然一下子冷下去。 靜琬微笑對他說:“我倒不喜歡這種黃鉆,看著暗暗的,沒有尋常鉆石出色?!彼簿蛯χα艘恍?,靜琬眼尖,突然發(fā)現(xiàn)那伙計手里還有一只盒子,于是問:“這個也是黃鉆嗎?”那伙計道:“這個是粉紅鉆,前幾天有一位主顧看上,因為嫌鑲得不好,改了樣子重鑲,已經(jīng)付了定金。”靜琬“哦”了一聲,伙計已經(jīng)打開來給他們看,也是三克拉左右一只鉆石,鑲嵌得十分精致,靜琬一見就覺得十分喜歡。 建彰見她喜歡,于是叫伙計取過來,她戴在指上一試,不大不小,伙計笑道:“小姐的手指纖長,所以戴這種樣式最好看了?!膘o琬越看也越是喜歡,建彰說:“既然是人家訂了的,那么我們照這個樣子再訂一枚吧。” 那伙計賠笑道:“您也知道,這粉紅鉆如今是有價無市。如今的火油鉆、粉紅鉆都是稀罕極了,據(jù)我們所知,國內(nèi)粉紅鉆的貨緊俏得很,您若是想要,我們拍電報給總行,從國外發(fā)貨過來,就是麻煩您要付些定金。” 建彰說:“定金不成問題,只是時間要多久呢?”那伙計答:“原本可以從鐵路進(jìn)來,現(xiàn)在承穎開戰(zhàn)了,得從海上隨郵輪過來,快的話,三個月鉆石就到了?!?/br> 靜琬一聽,不由大失所望,他們的婚期定在一個月之后,建彰忙問:“不能再快了嗎?”那伙計將手一攤,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靜琬說:“那就算了吧,我再選一個現(xiàn)成的就是了?!比∠陆渲阜呕睾兄腥?,那粉紅鉆一點淡淡的紅色,便如玫瑰凝露一樣,剔透光亮,叫人總移不開目光去。建彰見她戀戀不舍,忍不住問那伙計:“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嗎?” 那伙計一抬頭,說:“真巧,訂這個戒指的人來了,要不二位跟他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