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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臺階,想要沿階緩下全身而退。 甄太后神色不明,一雙敏銳的目光若有所思的瞧著甄璀璨。 安禾冷笑道:“開在荒漠深處花期僅兩日的依米花?幾十年乃至上百年才初次開花的鐵樹花?只聞其名難覓其蹤的睡火蓮?” 是啊,就是看中了它們的稀少嬌貴。甄璀璨鄭重其事的道:“說來慚愧,民女這些年確實收集了許多,依米花和鐵樹花的花梢剛剛好,僅收集了一點點睡火蓮的觸角,在昨日演練給尚宮大人過目時全用了,因比例不足,成品著實不盡如人意,甚是遺憾。” 染技精湛的宮女們稍有困惑,從沒聽說過那三種東西可做染料,只覺神奇。 看向還沒有緩過神的秦尚宮,甄璀璨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尚宮大人昨日不是說,打算向太后娘娘請示,全國下達布告,收集三種罕見之物。莫非,尚宮大人是要讓民女先將穗染的過程演練一番,再向太后娘娘請示?” 秦尚宮恍然大悟,弦外之音自然是聽懂了,她暼了秋嬤嬤一眼,心中暗惱至極。萬不曾想,在她面前服服帖帖了十余年的忠犬,竟冷不丁的狠狠的咬她一口,要命的一口。 “民女這就遵命,演練給太后娘娘看。”甄璀璨意氣風(fēng)發(fā),話已講明了,色彩不佳,皆因材料不足。不管秦尚宮和秋嬤嬤打的是什么算盤,也都無法落井下石,若不幫她開脫,她們自身也難保。 “等等!”秦尚宮大喊一聲,聲音中隱現(xiàn)戰(zhàn)戰(zhàn)兢兢。 甄璀璨止步于原地。 秦尚宮笑了笑,那張妝容精致的老臉上笑容很僵硬,向甄太后拱手道:“啟稟太后娘娘,下官本是打算待她演練之后,再向太后娘娘言明三種罕見材料,請示全國下達布告的?!?/br> 妙極了!甄璀璨安靜的等待秦尚宮將殘局收拾妥當(dāng),服侍了太后十余年,言行應(yīng)該會游刃有余。 “哦?”甄太后冷不丁的瞄過去,唇角的弧度漸漸沉斂。 秦尚宮悻悻地道:“下官忽一想到成品將不盡如人意,僅看穗染的過程并不有趣,不如待染料集齊后,再演練給太后過目?!?/br> 聞言,甄璀璨暗呼不妙,到了這個關(guān)鍵時刻,應(yīng)該是交由太后選擇,以示心中無鬼,不要急于建議。如此一說,反而有欲蓋彌彰的痕跡,有戲耍之嫌。 甄太后坐在高高的鳳輦上,接過安禾遞過去的薄胎細(xì)瓷茶杯,杯中紅茶輕煙繚繞。她慢慢的飲了口茶,俯視著心存僥幸的秦尚宮,握著茶杯的指尖,在輕敲杯壁。 秦尚宮垂著首,只覺鋒刃的目光在她的頭頂盤旋,頓感不安。 過了半晌,甄太后突然微笑道:“活著本不易,諸事無奈,編謊話也很累,只要謊話說得高明,我看也就看了,聽也就聽了?!倍虝旱耐nD,話聲中仍有笑意,“秦尚宮,你今日自掘了墳?zāi)??!?/br> 眾人的心立刻一驚。 霎時,秦尚宮身形僵住,面色蒼白,惶恐不已,駭?shù)秒p腿在抖。 “我可以再給你最后一個機會?!闭缣蟮恼Z聲越發(fā)的溫和。 “下官叩謝太后娘娘?!鼻厣袑m的聲顫,趕緊伏跪在地,手心里和額頭上全是汗,略松了口氣。畢竟是為太后制了十五年的衣裳,念在穿她制得衣裳舒適的情份上,也能饒過一次吧! 眾人都豎耳仔細(xì)的聽,聽聽做事果斷的太后給秦尚宮怎樣的機會。 甄太后慢慢地道:“回頭看看那些染缸,選一口心儀的染缸做你的墳?zāi)??!?/br> 轟然倒塌! 輕描淡寫間,行的是堅不可摧的威儀。看似柔軟,實則連只言片語都剛硬。 秦尚宮雙目睜得很大,盡是恐駭,兩名太監(jiān)已過去,還不等她發(fā)出刺耳的求饒聲,就緊捂住她的嘴,把她拖下去了。 眾人看在眼中,盡是漠然。太后娘娘鮮少懲罰人,取其性命是最輕的處罰,那些未被賜死之人,活著則是生不如死的煎熬。 雪泥中一道絕望掙扎的拖痕觸目驚心,甄璀璨握了握拳,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這就是高高在上的甄太后,于溫和柔軟平靜迅猛中,生殺予奪,干脆利落。 然而,精明的太后怎么會沒有察覺出秦尚宮是中了計? 是什么要了秦尚宮的命?是急切的爭寵獻媚?還是占了太久的便宜,到了償還的時候?抑或是,提及了十五年前的封后大典? 看到秦尚宮被太監(jiān)按住腦袋生生的淹死在染缸中,尚工局的宮女們?nèi)巳俗晕!G飲邒咭膊幻怏@慌,背脊一陣?yán)浜?,不知是否被牽怒。誰都琢磨不透太后的想法。她勉強保持著鎮(zhèn)定,躬身垂首。 甄太后飲了口紅茶,輕喚道:“秋嬤嬤。” “老奴在。”秋嬤嬤上前,跪伏在地。 甄太后淡聲問:“她真會穗染?” 甄璀璨恭立于側(cè),不露聲色。 秋嬤嬤瞧了一眼甄璀璨,嚴(yán)謹(jǐn)?shù)牡溃骸八菥毴炯冀o尚宮大人過目時,老奴確是在旁,親眼所見了整個過程,只是成品差強人意,她說是因材料的比例不足,老奴實不知她說的是真是假,不知她是否真的會穗染?!?/br> 倒是個穩(wěn)妥的說辭,甄璀璨不禁感慨,秋嬤嬤已蟄伏許久。 甄太后笑問:“聽說我這十余年穿的衣裳,全都是出自你一人之手?” “并非如此,”秋嬤嬤低著頭,她不能承認(rèn)那些衣裳的選材、式樣,乃至一針一繩都是她一個人的心血,“是由尚宮大人主持,司染、司織、司彩、司寶備齊物料,老奴僅出綿薄之力?!?/br> “起身吧,秋尚宮大人?!闭缣竺鎺σ?。 秋嬤嬤吃驚,激動的叩首道:“老奴謝太后洪恩?!苯佑|過太后很多年,知道太后給的就要收,不管是兇還是吉, 朝夕風(fēng)云變,秋嬤嬤成為了執(zhí)掌尚工局的尚宮,隱忍了十五年,終于名至實歸。 這一招出奇制勝,即如愿以償?shù)呐_了攔腳石,又升了官。甄璀璨無法不佩服,十五年磨出的一劍,確實直擊要害,把太后的心理拿捏得很清楚。當(dāng)然,她可沒忘記自己正在劍下,生死未卜。 不經(jīng)意間,甄璀璨察覺到安禾的冷冰雙眸中隱現(xiàn)曙光。猛得,她想起了在何處見過安禾。 “我從不相信這世間有什么東西是不可替代的,”甄太后輕吟道:“秋尚宮,在十日之內(nèi)找到那三種染料的替代物。” “是。”秋尚宮想了想,為自己鋪條后路,躬身請示道:“下官需要此少女的協(xié)助,請她說明染料的特點,一起挑選替代物。” 甄太后的目光一閃,看向甄璀璨,說道:“你就留在尚工局,待替代物備齊后,讓大家開開眼界。” 聞言,始終冷眼旁觀的董姨娘怔了一怔。 “謝太后娘娘?!闭玷采钌畹囊话?,“民女能留在皇宮中是民女的福氣,怎奈民女自幼跟家母和胞弟相依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