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失禮。”

“你怎么知道是我？”金靈芝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她有些懷疑地說道：“你不是個瞎子么？”

話永遠(yuǎn)比思考快的金靈芝在自己說完以后的第一瞬間便感覺到了后悔，但她并沒有覺得自己錯了，她也從來都不會錯，她梗著脖子，強(qiáng)撐著沒有道歉。

一陣沉默，但很快葉遠(yuǎn)便風(fēng)清云淡般從容說道：“只因我雖然是個瞎子，卻瞎如蝙蝠?！?/br>
他十分自然地借用了一下另一位花公子的臺詞。

“就像剛才，我在這里賞花，雖然我看不見，但是我可以感受到它們?！比~遠(yuǎn)微微笑道：“我可以嗅到它們馥郁的香氣，可以觸摸到它們?nèi)彳浀幕ò?，可以聽到它們在微風(fēng)中搖曳的姿態(tài)，也可以聆聽到風(fēng)的吟哦，還可以隨手一捧起，就是一簇陽光。”

他輕輕抬起手，低頭看下去。金靈芝感覺自己似乎又看到那道靜默的光河。

“而金太夫人一貫與山莊交好，你們是唯二的兩支提前了一個月前來賀壽的客人。”他誠懇地說道：“而這其中，唯一一位如此直率活潑的女子，也唯有你金靈芝金姑娘了?！?/br>
金靈芝終于羞澀地笑了。

而與此同時，在另一側(cè)的精巧走廊里，原東園正陪伴著葉遠(yuǎn)所說的另外的一支客人，他們安安靜靜地站在廊道中，不遠(yuǎn)不近地看著這一幕。

而就在原東園滿心復(fù)雜的時候，客人最前方的老婦人突然聲音干澀沙啞地問道：“你們無爭山莊這是想和金家聯(lián)姻么？”

第32章隨云公子（七）

“大師何以言此？”原東園有些愕然地說道。

“無爭山莊慣常于萬福萬壽園交好，原莊主你別告訴我，你會沒有過這樣的想法，”這位老婦人面色并未有所波動，仿佛真得只是隨口道來：“……更何況，我看她金太夫人也未嘗不是沒有那個意思?！?/br>
否則的話，她三十九位孫子孫女，又何必只派了這么一個過來？

“師太你多慮了?！痹瓥|園唇邊一絲苦澀的笑意轉(zhuǎn)瞬即逝：“隨云的終身大事當(dāng)然要看他自己……”

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面上帶上了自豪：“他已經(jīng)做得足夠好了，或者說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太多……我這個做父親的已經(jīng)足夠不稱職了，又怎么能夠用終身大事去勉強(qiáng)他呢？”

“我只盼他能夠一生順?biāo)?，平安喜樂，至于其他的，都隨他吧?！痹瓥|園搖了搖頭，目光柔和地看向前方，前方那里，是正在和金靈芝交談的葉遠(yuǎn)。

“原莊主倒是豁達(dá)?！眮碜匀A山派的枯梅大師也就是那位并無任何表情的老婦人冷冷地說道。這位執(zhí)掌了門派三十年的掌門人，有著一張丑陋干枯、布滿了疤痕的臉，她左邊的耳朵少了半個，眼睛也少了一只，身子像縮水的橘皮一般瘦小、褶皺，但她的儀態(tài)依舊很威嚴(yán)，剩下的一只眼睛里，眼神極為銳利，竟讓人難以直視。

她不再說些什么，只是收回了目光，繼續(xù)向前走去，她身后的青衣女子也急忙跟上。

而另一邊，葉遠(yuǎn)與金靈芝的對話仍然沒有結(jié)束。金靈芝未必不知道她這一次跟隨著叔父來到無爭山莊是為了什么，替原老莊主祝壽是一個方面，與此同時，來瞧一瞧這位雖然還沒有踏入江湖，卻已經(jīng)在江湖上多有聲名的原少莊主是另一個方面。

他們金家，自金太夫人之下，那么多的兒女孫輩，除開一位姑母傳承了峨眉“若因大師”的衣缽，又有哪一位，嫁娶的，不是這江湖上的最頂尖的高手、最有名的勢力？而她金靈芝，雖然挺得太夫人的寵愛，但也不能例外。

葉遠(yuǎn)并沒有轉(zhuǎn)移開目光，雖然他早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了，有另外的一行人就在前方不遠(yuǎn)處的廊道里眺望著他，但他只是稍稍思索了幾秒，也就得出了答案，在這關(guān)中原氏的山莊里，能夠讓原東園親自帶領(lǐng)著，去逛一逛這山莊腹地之人，想必也只會有他方才所說的，另外一支提前前來賀壽的隊伍——華山派。

而能夠讓腳步之聲和原老莊主相差無幾，那么華山這一次的領(lǐng)導(dǎo)人，恐怕就是在原著中也有不少筆墨去涂寫，卻在最后關(guān)頭被作者留白的枯梅大師……她和原隨云之間的關(guān)系，也許正因?yàn)檫B作者都沒有點(diǎn)明，所以才會有了各種各樣諸多的猜想。

“清風(fēng)十三式”，不僅僅是華山派最頂尖的劍法，也是所有使劍的門派中最為玄妙的劍式，葉遠(yuǎn)曾經(jīng)聽聞過，這套劍法講究“清淡”，如羚羊掛角般不著痕跡，對意境有著極高的要求，原著中，高亞男號稱“清風(fēng)女劍客”，都只是學(xué)會了前面九式。

但是他卻并不準(zhǔn)備去懷著另外的心思去接近那位蒼老的枯梅，固然“清風(fēng)十三式”是一門高于玄門三大劍法，在他無爭山莊之中的所有劍法秘籍都及不上的高絕劍術(shù)，但，和原隨云不同，或者說，他甚至更為驕傲一些，原隨云在之前的十幾年的黑暗里，將自己扭曲成了令人心悸的蝙蝠公子，而他，卻不肯讓黑暗改變他半分！

他所有做得一切，都是要出自他自己的決策，怨恨與嫉妒，都不能讓他墮落。如果說，那位神明讓他穿越成“原隨云”就是為此的話，他想，他應(yīng)該并不曾讓他失望。

葉遠(yuǎn)開始微微笑了起來，對著他面前的金靈芝，這并未察覺到面前之人曾經(jīng)出了一會神的少女仍然在嘰嘰喳喳地不停地說著話。

她似乎從來都沒有哪一天像今天這般說了這么多的話，從萬福萬壽園的生活到她來到這里一路上遇到的風(fēng)景人物，而葉遠(yuǎn)也就一直溫溫和和地聽著，哪怕聽到的都是一些女兒家的瑣事，他也能夠淡雅溫潤地不曾打斷，而直到最后，說完了有關(guān)自己一切見聞的金靈芝終于想起了在她面前的“原隨云”，她有些好奇地打聽了他從前的生活，而在聽得他從未走出過這無爭山莊一步的時候，她終于沉默了。

也是，失去了視覺的人，在哪一個地方，不都是同樣的一片黑暗么？

但，一個人困居于一處，那也豈非是一種悲哀？金靈芝終于也讀懂了江湖中人在夸贊原少莊主之后的那一句“可惜”是從何而來了，因?yàn)樗灿X得很可惜，可惜到她銀牙緊咬，呼吸加重，胸脯起伏，眼中竟氤氳了淚意。就像是最最珍貴的無暇寶石，卻被人隨手棄置于地，磕壞了一處的角落，而之后，哪怕是重新用最精純的黃金去彌補(bǔ)它，也終究再難完美。

“你難道從來都不想出去看看么？”金靈芝感覺自己從來都沒有如此溫柔地和一個人說話，溫柔到當(dāng)日后的她自己回想起來，也不自禁地恐懼到瑟瑟發(fā)抖，她幾乎恨不得掐死掉這個時間段的自己，居然還會對那個一手建起蝙蝠島，又一手覆滅了蝙蝠島的男人感到同情？這該是何等的無知者無畏？

但此時的她也僅僅只是覺得，也許他應(yīng)該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