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楊陶背影：“娘！”

    第八十一味香，名“歸去來兮”，關(guān)于香效，只有簡簡單單幾個字：

    塵歸塵、土歸土，萬靈生萬物，萬物歸荒蕪，荒蕪歸去處，卻是來時路。

    從字面意思來看，如果說前頭的香是還魂香，那么這味香，稱之為催魂香也不為過，那意思便是讓人魂魄回到來路之時，來路，不就是冥界黃泉路么？

    不僅字面意思詭譎，用料比那生死還魂香更為奇詭，稀世難尋不說，甚至驚世駭俗。

    如那引香之源，乃是用品香人鮮血浸潤香泥，再以槐木所制的香箸調(diào)和，燃香時，需擇在天地間陰氣至重的時辰與地方，等等等等，讓人看了不由生寒。

    楊陶此時提起這個做什么？

    楊陶似看出了她心頭的慌亂，聲音里帶上了一絲笑：“莫怕，我只是想試試，這香能不能帶我去見你父親。”

    靈芝的眼淚又要奪眶而出，這么多年，楊陶在人前瀟灑明朗，熱血仗義，養(yǎng)大宋珩，制香養(yǎng)花，又cao持起武林盟，做起生意，看似活得有滋有味。

    靈芝卻在此時看透她的心，任這世間再如何熱鬧變遷，在楊陶看來，她都不過是個看客。

    因著失去一個人，心頭的底色變成灰，再大的歡樂，再重的喜悅，都在那灰幕上上演，便永遠(yuǎn)添了一絲哀意，就算有宋珩有她，或許將來有孫子孫女，都彌補(bǔ)不了她心上永久的缺角。

    她盡力把一切做到最好，只為了復(fù)仇這個信念，而如今安大的頭顱已送到勇戾太子靈前，楊陶已對這個世界萌生了退意。

    靈芝抬起手，輕輕擦拭眼角。

    楊陶的聲音又傳來：“傻丫頭，求仁得仁，不是你跟云嵐說過的話么？有你陪著珩兒，我也可放心了?！?/br>
    她站起身來，走到靈芝跟前，拉起她胳膊，臉上仍是平日常見的笑意：“先辦正事，然后，我等你的好消息?！?/br>
    說完朝她眨眨眼，往山洞外走去。

    外頭后院暖閣內(nèi)，宋珩坐在花窗旁大炕上，透過半支的窗欞，正好可以看見院中一叢被雪壓彎的翠竹，翠竹林外，楊陶與雙眼紅紅的靈芝一前一后走了過來。

    大雙挑起簾攏，楊陶走進(jìn)門，見幾人都帶著擔(dān)心的眼神看著她，笑笑揮手：“你們繼續(xù)聊，放心吧，我沒事?！?/br>
    說完坐到廳內(nèi)暖爐旁長榻上，許振親自給她遞上熱茶。

    靈芝跟著走進(jìn)來，宋珩示意她到身邊榻上坐下，端了茶遞過去，看向楊陶道：“或許就這幾日了。”

    楊陶抿一口茶，伸出手在暖爐的紅炭上烤著，含笑道：“好，我也不想再拖，讓小葉子這些日子就將京郊的人手都調(diào)過來，我暫時不回去香坊，就留在這兒了?！?/br>
    宋珩點(diǎn)點(diǎn)頭，又看向坐在對面許繹：“爹方才說，有需要小心的地方，不知是？”

    他剛才將安家的事與最近的打算和許繹詳細(xì)說過一遍。

    許繹見他們小夫妻倆恩愛，心頭寬慰，聽宋珩繼續(xù)問起，捋了捋長須，正色道：“安家雖然受了算計(jì)，咱們不用擔(dān)心宣德帝細(xì)查追究下去，可還有一個破綻，不得不防?！?/br>
    靈芝也凝神聽他說。

    “你當(dāng)日提過安家的引魂香，后來安二又見過靈芝，才使得金猊玉兔香香息有變，宋謹(jǐn)怎么也想不到，真正讓他中毒的，乃是綠萼梅里頭自帶的毒香?！?/br>
    那毒香是靈芝加入了擬梅香的香息，與真正的綠萼梅香氣無二，但這香毒性不足以致命，又只在宣德帝身旁待了不過半月，只能讓他多病上幾日而已。

    許繹繼續(xù)說著：“可宋琰呢？他若回過頭來，將整個事情從頭到尾細(xì)捋一遍，當(dāng)會發(fā)現(xiàn)，你和靈芝在這里頭起了個穿針引線的作用，若一個人出現(xiàn)，可能是巧合，但你二人都出現(xiàn)，怕就會引起他注意了?！?/br>
    宋珩沉吟著點(diǎn)點(diǎn)頭，抬眼看著許繹道：“那我們先對宋琰下手？”

    許繹搖搖頭：“也不妥。你剛才所說的方法甚好，讓宋玙與宋琰兩敗俱傷，又大肆削弱宋謹(jǐn)?shù)牧α?，那才是宋?jǐn)最薄弱的時候，也是我們最好出手的時機(jī)。宋琰這邊嘛?！?/br>
    許繹皺起眉，“若現(xiàn)在先犧牲他，難免會打草驚蛇，引起宋謹(jǐn)警惕。”

    宋珩略一思索，看了看立在一旁的許振，“大哥有什么看法？”

    許振在他面前仍尊親王禮，微躬身方道：“看起來，秦王對王爺，如今的信任度非常之高，這樣的關(guān)系下，就算他生了疑慮，應(yīng)當(dāng)也不會立即發(fā)覺咱們的意圖，最多是想到，王妃和安家有什么仇罷了。”

    宋珩微微點(diǎn)頭，許振也相當(dāng)了解宋琰，宋琰現(xiàn)在已完全將他看作自己人，可正因?yàn)槭亲约喝?，若他發(fā)現(xiàn)宋珩有所異動，會如何反應(yīng)？

    宋珩看向許繹道：“大哥言之有理，以宋琰的性子，可能不會立時想到最后一步，不過，我們會小心防范起來?！?/br>
    楊陶留在山中，許振先行下山，待確認(rèn)安全之后，通傳上來，宋珩才帶著靈芝下山而去。

    他們?yōu)榘踩鹨?，在半路上才換成燕王府的馬車進(jìn)城，剛?cè)氤?，宋珩就有了種被人盯上的感覺。

    “一會兒回了王府，去芝蘭閣?！彼午裎站o靈芝手。

    靈芝點(diǎn)點(diǎn)頭：“會是什么人？”

    宋珩蹙起眉，“若我猜得沒錯，應(yīng)該是宋琰的人，還是爹想得仔細(xì)，若不是得他提醒，或許我會以為是皇上的人。”

    宋琰已經(jīng)想到問題出在他這兒了？

    他會怎么做呢？

    宋琰沒讓宋珩久等，很快給出了答案。

    當(dāng)晚，天剛擦黑，燕王府就迎來了貴客。

    宋珩沒想到，宋琰不約他出去，竟然親自上門來。

    宋珩對前來通傳的小雙道：“帶他到芝蘭閣暖閣來?！?/br>
    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宋琰的腳步聲才在外頭響起。

    “怎么？王兄都懶怠在外頭見客了？”宋琰若無其事挑了簾子進(jìn)來，走到宋珩對面坐下，身后跟著的兩個護(hù)衛(wèi)立在外頭廊下。

    宋珩給他添上一盞茶，遞過去笑著道：“玄玉此時來燕王府，也不怕忙壞了那些影衛(wèi)?！?/br>
    宋琰接過茶，嘴角掛上一絲苦笑：“你都知道了，王兄消息靈通啊，那你可知道，安家出事了，安閣老和安家?guī)讉€孩子都下落不明，而安院使和安家主母，昨夜都死了?！?/br>
    他抬起眼，定定看著宋珩，似要從他臉上找出蛛絲馬跡。

    ☆、第419章 交心之言

    氣氛瞬間變得凝重。

    宋珩點(diǎn)點(diǎn)頭，定睛看著他，“是我干的?！?/br>
    宋琰臉上的驚愕掩都掩不住，他雖懷疑此事和宋珩有關(guān)，但沒想到宋珩如此坦白！

    “為何？”他眼中閃過一絲殺機(jī)。

    宋珩卻毫不在意他的反應(yīng)，繼續(xù)淡淡說道：“請恕詳情不能告知玄玉，這和靈芝的身世有關(guān)，總的來說，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