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雅笑著瞪她一眼，搖搖頭，“是想去湊熱鬧呢，還是想去匯豐轉(zhuǎn)轉(zhuǎn)？”

    云霜捂著臉一頭頂她懷里去，靈芝在一旁大笑起來。

    三人來到正陽門大街時，果然已是人山人海。

    看放榜的，看新進舉子老爺?shù)?，看熱鬧的，等新科狀元、探花郎游街的，和元宵燈會有得一比。

    靈芝還從未看過這種熱鬧，到了前門廣場皇榜前，才發(fā)現(xiàn)更是如戲臺一般，四周圍滿人，捧著頭嚎啕大哭的，站在榜前呆若木雞的，笑得捶胸頓足狀若瘋癲的，還有笑嘻嘻指指點點看熱鬧的，當(dāng)真是人生百態(tài)。

    “那人是干嘛的？”

    云霜走在最前頭，指著皇榜前一個跪地哭訴的人，“好像不是落榜的舉子。”

    那人周圍已圍攏一圈兒，他手頭還舉著一張紙，似乎在訴什么冤屈，周圍人紛紛唏噓。

    “我去看看。”云霜說完就要往里擠。

    靈芝忙拉住她，“讓小曲去吧?！?/br>
    此處人多，又是三教九流齊聚，她擔(dān)心云霜一個大姑娘家擠進去被人占便宜。

    小曲應(yīng)聲，往人群里擠去。

    她身子滑似泥鰍，轉(zhuǎn)眼就擠進人堆不見影兒，過會兒就出來了，一臉八卦地對三人低聲道：“是寫御狀告太子的，說太子逼死吏部主事王朝棟，搶娶了王家新婦！”

    聽得三人面面相覷，告御狀都告到這里來了，這東宮太子的德性，真是嘖嘖嘖……

    話音剛落，人群外就過來一列兵馬司巡衛(wèi)，提著長槍嚷嚷著排開圍觀眾人，二話不說先堵了那人嘴，再將他雙手捆上，連押帶拽將那人從人群里劈開一條道來，帶走了。

    人群中有憤憤不平看著的，有低聲咒罵的，更多的是默默不敢言往后退去。

    靈芝三人忙避開人群，站往匯豐鋪子高墻外，立時有店小二迎了上來，沖三人一笑，朝云霜行禮，“程姑娘，少東家不在，要不要給您三位搬把椅子出來，就在這兒坐著歇會兒?！?/br>
    這可是他們未來的少東家奶奶，店里的伙計可不敢怠慢。

    云霜還有幾分忸怩，故作鎮(zhèn)定地擺擺手，拿出少奶奶款，“不必，你們忙去吧，留個廂房，一會兒我們自個兒進來喝茶?！?/br>
    “是。”那小二彎腰笑著退去。

    靈芝看著云霜瞇瞇笑，“不錯呀，有模有樣的，匯豐少奶奶?！?/br>
    云霜不甘示弱瞪她一眼，笑著回敬，“誰敢和我們燕王妃殿下比?！?/br>
    二人笑鬧著，廷雅卻覺察到一絲不懷好意的目光。

    廷雅順著那目光看去，心頭“咯噔”打了個突，是好久不見的安孫澍！

    若不是他臉龐俊秀如昔，廷雅險些認(rèn)不出他來。

    眼前的安孫澍，再不是那個曾經(jīng)風(fēng)華氣傲的少年，渾身透著落魄，一身半舊藏情直裰，袖口已洗得發(fā)白，腰間連塊玉佩也無，在人群中垂喪著頭，根本看不出當(dāng)年意氣勃發(fā)的才子模樣。

    他在這時也看見了路邊的廷雅三人，停下腳步，眼中射出刻骨的恨意。

    廷雅被他眼神一震，并不心虛，警惕而鄭重地打量著他，一面拉了拉云霜的胳膊，“咱們進屋去。”

    話音剛落，安孫澍已朝她們?nèi)俗吡诉^來。

    靈芝這時也看見了他，這人眼神像草原上的狼，被餓得發(fā)慌走投無路的那種，充滿仇恨和絕望。

    靈芝想起他和應(yīng)叢歡的事，心頭唏噓，稍稍將廷雅往身后拉了拉。

    安孫澍也來到他們面前，直直看著廷雅和靈芝，“三位姑娘，好久不見?！?/br>
    他一頓，嘴角帶起一絲詭異的笑，“不好意思，在下搞錯了，是兩位姑娘和程家大少奶奶，好久不見。”

    云霜直到他來到跟前才認(rèn)出這人來，她雖不知道安孫澍與廷雅靈芝的過節(jié)，也察覺了他的不懷好意，皺了皺眉，“既知道我們是姑娘家，就該避嫌不是，安大哥請讓一讓，我們要進屋去?！?/br>
    安孫澍正好擋在她們進匯豐的路上。

    安孫澍森森一笑，冷冷盯著廷雅，“好歹相識一場，你們難道不問問安某這次考得怎么樣？”

    靈芝拉著廷雅往外站了兩步，想繞過安孫澍，不冷不熱回道：“抱歉，你的事和我們無關(guān)?！?/br>
    安孫澍往右跨一步，又擋在她們二人面前，呲著牙將眼神轉(zhuǎn)向靈芝，仿佛要撲上來咬斷她脖子，“還得多謝安四姑娘所賜，怎能和你們無關(guān)呢？”

    站在靈芝身后的小曲往前跨一步，擋住安孫澍面前，正要發(fā)作。

    店里頭的小二察覺到外頭的動靜，探出頭來看看，見一個高瘦男子擋在三人面前，頓覺不太對勁，忙過來躬身道：“程大奶奶，二位姑娘，請進請進。”

    安孫澍見來了人，這才稍微側(cè)身，讓靈芝三人往里走去。

    冷冷的聲音從靈芝身后傳來，“托你們福，我安孫澍，落榜了。”

    后幾個字是從牙縫里蹦出來的。

    靈芝心頭一寒。

    就連那店小二都聽出了這話里頭的意味不對，回過頭下意識打量了安孫澍一圈，護著三人進了店里，熱心對三人道：“方才那人是個落魄舉子，常在前頭井坊里討酒吃，三位可得小心點這人，看模樣是個不太正常的?！?/br>
    將三人領(lǐng)到包廂之后，再轉(zhuǎn)身退了出去。

    云霜皺著眉頭，“這人莫不成是瘋了，他落榜就落榜，特意告訴我們做什么？好像我們搶了他的頭名狀元似的?！?/br>
    靈芝輕嘆一口氣，這人也算自作自受，有才無德，若他能將心思全心放在科舉上，不一心想著借女人來攀高枝，怕也不至于淪落到今天的地步。

    她朝廷雅看看，“雅jiejie平日出門小心些?！?/br>
    廷雅點點頭，“你也是?！?/br>
    ☆、第280章 風(fēng)言風(fēng)語

    靈芝回到安府，順道上翠蘿那兒坐了一會兒。

    翠蘿照例和她聊起家常，聽說靈芝今天去看榜了，翠蘿也“哎”一聲，說到：“那探花郎是姓謝吧?！?/br>
    靈芝捧起茶盞喝一口，端在手中點點頭，“似乎叫謝方，翠姨娘也知道？”

    翠蘿一拍腿，“對，就這個人，聽說是戶部黃侍郎的親戚，今日黃府已經(jīng)擺上酒了，大太太晌午后就趕著去了?！?/br>
    靈芝對這些事情倒不怎么在意，自顧自喝著茶，淡淡道：“消息傳得還挺快的?！?/br>
    翠蘿則有些眉飛色舞，湊向靈芝跟前神神秘秘道：“聽說大太太這去呀，可不是給探花郎捧場的，是去相看的?！?/br>
    “哦？”靈芝這才抬起眼，“給誰相看？”

    翠蘿舉著帕子壓低嗓門，“二少爺呀?！?/br>
    靈芝這才恍然大悟，是了，安敄，也到了可以說親的年紀(jì)了。

    翠蘿說的沒錯，今年的探花郎是戶部右侍郎黃仲永的娘家侄子謝方。

    謝家遠(yuǎn)在陜西，黃侍郎便在自家府上大擺筵席，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