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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似老枝藤蘿一般,蜿蜒如藤的紫紅暗紋布了一臉,讓本來娟秀的鵝蛋臉看起來格外可怖。 朱嬤嬤心頭一酸,是,她是病急亂投醫(yī)了。 姑娘這毛病,從胎里出來就有,看過無數家名醫(yī)大夫、神仙郎中,都束手無策。 如今的藥方還是太醫(yī)院的院使大人開的,只道以純陽之氣,補足她那先天陽虛不足的陰寒。 她方才還嚴肅精明的臉瞬間塌了下來,布滿愁苦,眼底透著一絲如死灰的絕望,喃喃著:“是,老婆子是瘋魔了。姑娘若想去外面花園,可從西邊的月洞門出去?!?/br> 說完,微微躬身,再端著那食盤往假山上走去。 那少女也朝靈芝笑笑,縮回亭中。 只聽她甜美略帶嬌嗔的聲音傳來: “嬤嬤干嘛非得跑一趟,我現在已經很厲害了,不用桂花露都能喝藥。您趕緊歇會兒去吧?!?/br> 那朱嬤嬤道:“讓玲瓏她們不用去前院幫忙也行,您還非讓她們去。府里邊何時差過幾個丫頭了。留您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啊?!?/br> 靈芝卻并未徑直離去。 她呆呆站在假山石前,腦中浮現出幾句話來。 “天竺毒蛛之液,無色無味,于體格無損,獨毒入肌理,狀若紫紋,斑布于表,呈蛛網狀?!?/br> 那是她苦尋嚴氏所中毒物之時,在安府的藏書閣中看到的上所載內容。 后來她日日在沉香閣中翻閱藏書,那些個藥理藥性,幾乎都能倒背如流。 她只覺渾身如爬滿萬只螞蟻,從背脊到頸項,讓她不寒而栗又不吐不快。 這女子究竟是誰?又怎會中這種奇毒? 她匆匆抬腳,提起裙角小跑到那亭上。 那少女與朱嬤嬤見她不走反而上來,都驚訝地看著她。 靈芝小喘幾口氣,誠懇地問那少女道:“姑娘身體上是不是也是布滿紫紋?” 少女與朱嬤嬤對看一眼,點點頭。 靈芝又道:“是不是每到晦月之日那紫紋便奇癢?” 少女又點點頭。 朱嬤嬤一雙手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起來,似泅水多年的人終于看到陸地邊緣,眼中騰起希望! 誰說這位姑娘不會看??? 就這么一眼就看出了大小姐身上的病癥,比那些太醫(yī)神醫(yī)厲害多了! 她眼眶發(fā)熱,看著靈芝聲音發(fā)顫:“姑娘可知道我們小姐這是什么???” 靈芝心頭愈加肯定,痛心地看著眼前眼神清亮的少女,緩緩道:“恐怕這不是病,這是中毒。” “哐當!” 那少女手中的藥碗傾跌在地,青瓷四分五裂,濃黑郁苦的藥湯似毒蛇般在青石地上流淌出去。 朱嬤嬤忙往前一步,扶住搖搖欲墜的少女,失聲道:“你說什么?” 靈芝上前扶住那少女另一側,讓她往后坐在涼亭內鋪了灰鼠毛氈的椅搭上。 再將上那段關于蛛毒的話細述了一遍。 少女臉色變得青白,那紫紋愈加醒目,她緊緊握住朱嬤嬤的手,聲音抑制不住的顫抖,看著嬤嬤點了點頭:“都對!說的就是我這樣!” 朱嬤嬤渾濁的眼中滾滾落下淚來,用布滿褐斑的手背沾了沾,那激動隨即被滿腔的怒火取代。 她抬起頭來,眼角倒豎,咬著牙哽咽:“姑娘,定是張氏那賤人下的手!老奴拼了這條命,也要替姑娘討回這筆帳!” 又看向靈芝道:“四姑娘,這毒可有解救之法?” 靈芝蹙緊了眉,是有的,可是…… ☆、第110章 有生之年 她看著那少女心碎欲裂的痛苦神色,又看著那朱嬤嬤滿眼希翼。 躊躇半晌,終于還是開口:“按那書上所說,種這毒時,毒入肌膚的地方,稱為毒心。這紫紋便是從那處開始生長,不知姑娘這毒是何時開始的,能不能找到那毒心所在?” 朱嬤嬤一個勁兒地點頭:“老奴知道,老奴知道!姑娘剛生出來的時候老奴就在太太身邊,起初還好好的,三天后,發(fā)現那右肩窩處一塊指甲蓋大的紫印。” “開始以為是生的時候擠壓出來的淤血,也沒人在意。后來發(fā)現那紫印許久不消,又以為是胎記?!?/br> “哪知,就如四姑娘所說,那紫印漸漸生出紋路來,隨著姑娘漸漸長大,紫紋也越長越多!老爺四處找大夫來給姑娘看病,都說沒見過這種病癥,一直到現在,唉……” 她長嘆一口氣,又用手背沾了沾眼角。 這席話想來求醫(yī)問藥已說過很多遍,她說起來無比純熟。 說完又抬起眼逼切地看著靈芝:“只要知道那毒心,就能治了是不是?” 靈芝不忍心看她,垂下眼點點頭,繼續(xù)背誦那上的記載:“以重樓加蟾皮煎湯,五分內服,三分擦洗,再以兩分泡藥渣敷在毒心處,可盡除毒素?!?/br> 朱嬤嬤大喜過望,激動得熱淚盈眶,漲紅了面皮,竟這么簡單! 他們求醫(yī)拜佛十多年,竟就這么簡單! 她陡然看到希望,雙手顫抖得更厲害,顧不得主仆之別,扳著那少女肩頭,殷殷切切道: “聽見沒有?姑娘!有救!能治好!咱們得趕緊告訴老夫人去!老夫人會有多高興?。 ?/br> 一面說一面忍不住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去。 靈芝暗嘆一口氣,還是略提高語調道:“但是!” 朱嬤嬤一聽她還有話說,忙停下來,回過頭。 “重樓與蟾皮都乃毒物,用得愈多,恐對性命愈傷!” 朱嬤嬤極緩地挪動了一下步子,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僵立原地不得動彈。 如此大起大落,她覺得三魂六魄已經要飛出去。 “姑娘的意思?”她嘴皮直打顫。 “姑娘的意思是,要么就用這張臉活著,要么就變回正常人,活不了多久就死?!?/br> 一直呆坐在欄桿邊的少女開口道,除了面色蒼白,她語聲平靜,看不出異樣,似在說著別人的事情,而不是自己的生死。 靈芝心中不忍,這姑娘不知為何中了這種奇毒,此人命運,比自己似乎更加凄慘。 她咬著唇看著朱嬤嬤,輕輕點了點頭。 朱嬤嬤再承受不住,跌坐回那少女身邊椅搭上,手拍打著欄桿,揪心地喊了一聲:“老天爺?。 ?/br> 再不顧那許多,蒙著頭嗚咽著哭起來。 那少女反而鎮(zhèn)定得多,站起身朝靈芝盈盈福了一禮,聲線依舊甜美,卻語聲凄涼:“奴叫莊青萱,敢問姑娘,我這毒已在身上十八年,若解了,還可活多久?” 靈芝照那書上解毒之量盤算,若初發(fā)現中毒,用量少,恐還不會礙事??伤@個,十八年! 毒已經走遍全身了! 她約莫估算了下她需要用到的重樓與蟾皮,艱難開口道:“身體底子好的話,五六年;不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