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還是在阿望執(zhí)著的目光里丟下一句話便溜之大吉。

“剩下的回來再說！”

*

與民警小哥約在警局門口見面，李知之甚至還見到了剛剛下班的王明華。他剛連夜加班整理出了一批報告，此時眼圈漆黑腳下虛軟，整個人像是被吸干了精氣似的,見到李知之也只是點頭示意，簡直累成了一條狗。

這回的同行與之前那次還不一樣。上衣次李知之能跟去，純粹是王明華給他安了一個發(fā)現(xiàn)明信片的‘報案人’身份。而這一次為了能讓李知之同行,王明華又不知從哪給他弄來了個實習法醫(yī)的證明，讓李知之不得不感嘆他的校友人脈挺多，挺懂職場‘那一套’的。

許多地方辦事都需要一個明面上的借口，即使雙方心知肚明這不合規(guī)矩,只要面子上過得去，那就能成事。

民警小哥到得早，等了一會兒才看李知之朝他走過來，立即二話不說就解鎖車門，率先坐進那輛十分顯眼的警車里，待李知之也上車扣好安全帶，便明晃晃地就這么朝著張濤教授家開過去了。

這還是李知之第一次坐警車，這車似乎是抓捕犯人的那種，前座與后座之間豎起了欄桿，上面還拷了個銀手銬，隨著車身一抖一抖地撞在欄桿上，發(fā)出丁零當啷的聲響。

李知之聽得頭都大了，看一眼司機卻發(fā)現(xiàn)他神情不變，仿佛已經(jīng)習慣了。

在噪音的煩擾下，車子行駛進了高檔小區(qū)之中，七扭八拐，又一次地停在了那熟悉的別墅前。

王明華跟他說得很清楚，這一次只是例行詢問，因為田靜失蹤案與張濤疑似被威脅案在這個時間點上，還只能被定性為分開獨立的兩個案子，所以希望他能掩飾好自己的懷疑，免得打草驚蛇。

意思就是讓他在民警問話時，安靜旁聽就好。

按下門鈴，才響了三聲鐵門便被自動打開了。兩人再站著等了一會兒，便看到身著休閑家居服的張濤匆匆開門出來迎接他們。

張濤在看到李知之時面上的驚訝怎么都掩飾不住，就差直接問出來了。反而是李知之主動跟他問好，解釋一番自己準備改行做法醫(yī)現(xiàn)在正在實習，正好聽說了這事，便跟過來看看表示關(guān)心。

他這個關(guān)心師長的好學生角色扮演得很好，至少張濤是面露欣慰，還對他說了幾聲謝謝，這才帶著兩人走進去。

在經(jīng)過別墅前的花圃時，李知之忽然發(fā)現(xiàn)這些花朵竟不似他第一次來時的枯萎，而是一改枯敗之姿，枝葉舒展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色。目光轉(zhuǎn)移到了角落的工具架上，水壺與鏟子都被整齊地擺好，很顯然能看出工具曾被使用過的痕跡。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張濤的背影。

這很違和，張教授不是愛妻失蹤并且收到了威脅信嗎？怎么還有閑情逸致弄花侍草？

還是說，裝了這么久已經(jīng)裝不下去了？

他按捺住心中的猜疑，只跟著民警小哥并排坐在沙發(fā)上，看著他打開錄音筆，接過他遞過來的本子與筆錄本，一副認真勤勞上課做筆記似的姿態(tài)。

在公事公辦地幾下姓名，性別，職業(yè)之后，民警道：“說說你發(fā)現(xiàn)那些威脅信的經(jīng)過?！?/br>
“哎同志，我昨天去報案時已經(jīng)說過一次了?！睆垵行┮苫蟮氐?。李知之知道這位教授挺重視效率的，然而人家可不追求效率，追求的是規(guī)范。

果不其然民警豎起眉毛，不耐煩道：“再說一次，這是規(guī)矩?！?/br>
于是張濤只好老老實實地重復了一遍他在警察局時說過的話。

“收到第一封信時是在六月底，具體時間我也想不起來了。那天下午有課，我兩點鐘從家里出來，鐵門還沒推開就飄下來一封信，沒有寫寄信人也沒有郵票郵戳，我沒太在意，以為是別人掉的，也沒理就去學校了?？墒堑任彝砩匣丶?，那封信還在那里，我隱隱約約覺得是給我的，就撿回家拆開看了看，卻發(fā)現(xiàn)內(nèi)容奇奇怪怪的，根本沒看懂。我還以為是惡作劇，就把信收起來了。可是到后來，每隔幾天都會有信放在鐵門那里，信的內(nèi)容也越來越奇怪，我也已經(jīng)把信都交給你們了，你們看過應(yīng)該知道的。這已經(jīng)嚴重打擾了我的生活，一定是有人故意放的！警察同志，你們一定要把那個人給揪出來！”

他語速放得和緩，就像是在講課一樣，唯有在最后才顯得有些激動。

民警嗯了一聲，對他的請求充耳不聞，繼續(xù)問道：“除了信還有沒有收到別的威脅信息？”

張濤搖搖頭，“只有信了，一共十封，我都交給你們了?！?/br>
“信上的字跡認識嗎？”

“不認識，但我覺得那字跡看起來很熟悉……”張濤有些為難，但還是將自己的猜測講了出來?！拔矣X得寄信者在模仿我妻子的筆跡！可是他模仿得不像，我妻子的字更端莊一些。再加上信里的內(nèi)容，我覺得他是在利用我對妻子的感情來攻擊我。”

“這就難說了，或許真是你妻子寫的信呢？“民警摸了摸下巴。

“這不可能！”忽然意識到自己太過激動，張濤又補了一句?！啊沂撬恼煞?，她的字我怎么可能認不出來。”

“待會你可以提供你妻子的日常筆跡，我們這邊文檢做個筆跡鑒定。你最近得罪過什么人嗎？”

說道這個，張濤面露難色，遲疑了會兒才道：“我上個月才拿下了一個好項目，只要發(fā)了論文就能拿到一大研究經(jīng)費和公派出國的機會，院里很多人眼紅嫉妒，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暗地里搞鬼。要說別的，應(yīng)該就沒有了。”

民警點點頭，轉(zhuǎn)過頭看一眼正在認真做記錄的李知之，又轉(zhuǎn)回頭去，冷不防開口道：“你覺得這件事和你妻子的失蹤有關(guān)系嗎？”

他忽然提起愛妻，張濤明顯愣住了，隨即表情越發(fā)驚愕，到了最后連嘴都張大了?！巴荆闶钦f……我妻子的失蹤與這個寄信人有關(guān)？！難道說她的失蹤不是意外是人為？”

“我只能說有這個可能性?！泵窬荒樻?zhèn)定道，“信是在你妻子失蹤之后陸續(xù)寄出的，而且如你所說內(nèi)容與字跡都與你妻子相關(guān)，要強行說沒聯(lián)系，那就不嚴謹了。”

猛然得知自己心愛妻子的失蹤可能是人為時，張濤忽然就紅了眼睛，一手從口袋里拿出手帕，另一手抬起眼鏡拭淚，直到情緒平復，他才哽咽著道歉。

“抱歉，讓你們見笑了?！?/br>
“現(xiàn)在，來談?wù)勑诺膬?nèi)容吧。”在他抹淚的空擋，民警小哥已經(jīng)從文件夾里將那些信的復印版本拿出，一張一張地平鋪展開在桌上。“有一些內(nèi)容很可疑，需要你的解釋?！?/br>
“好的，讓我看看。”張濤湊過頭來。

“首先就是每一封信的開頭，都必定會有一個天數(shù)，按順序增長。你能不能解釋這是什么意思？”民警小哥食指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