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
倆人關系十分要好。“這怎么好意思麻煩表姐呢?”李知之露出一個笑來。卻沒想到周佳佳看到他的笑容,先是愣住,隨之便紅了眼睛。她一邊遮住眼睛,一邊將桌上的碗筷收進盆里,哽咽道:“不好意思啊,表姐沒忍住。只是想到小俊和你一樣高,就有點……”周俊今年也才成年,沒想到一場車禍,人就這么沒了。李知之默然地上前拍了拍周佳佳的肩膀作為安慰,又幫著她一起收拾桌子。直到洗完碗,周佳佳的情緒才平復。只是她鼻頭紅通通的,一看就是哭過的模樣。“他才多年輕啊……爸說他太小了,在下面沒辦法照顧自己,最好找個媳婦兒一起上路?!敝芗鸭颜f完,忽然又想起這個表弟是城里來的,有些不好意思?!氨淼埽銈兂抢锶?,沒這習慣吧?”李知之想起周明和他解釋的,這一整個周家村都有這么個習慣,若是人死了,還未成婚的,便結一個陰親,在下面也好作伴。他搖了搖頭,這回卻收起了笑,有些嚴肅?!半m然城里沒有,但我能理解?!?/br>活著的人又能為死去的人做些什么呢?他們對死亡一無所知,只是盡自己所能罷了。周佳佳露出幾分感動,她又喃喃道:“親家那個女孩也是18歲,和小俊走的日子一前一后,雖然話不好聽,但兩家人都覺得是緣分呢?!?/br>她眼睛直勾勾地看著某一個方向,李知之隨她看過去,入眼便是那個建在前院的二層獨棟。原本那個獨棟是周國夫婦給小兒子留的房子,卻沒想到如今已經變成了停著周俊尸首的靈堂,此時大門敞開,能看到停在那的棺材與邊上搖曳的燭火。而明天,這里將會舉行一場沒有快樂的婚禮。雖然周家村深藏山中,但條件卻也沒想象中的差,還是能通電有熱水的。李知之對水溫沒有要求,但他力求整潔,即使如此,每天也都必定洗一次澡。自己現在這個情況,究竟該如何形容呢?沒有腐壞,沒有尸斑,沒有發(fā)臭,甚至連傷口都還保持著剛切開的原貌,就像是時間定格在了他死亡的那一刻一樣。李知之是學醫(yī)的,即使不是法醫(yī)專業(yè),也有相關了解。因為失血而丟掉了一部分體重,因此他此時的體重輕得仿佛一個女孩子。坐在周明車上時他還有些緊張,生怕他看出自己的不對勁來。如果身上發(fā)臭腐爛,他還能把自己代入影視游戲作品里的喪尸,但……自己與停在靈堂里那具尸體的唯一不同,便是自己還能保持意識,自由行動吧。一具有思想能行動的尸體,這可真是太可怕了。李知之從包里翻出毛巾擦拭自己濕漉漉的頭發(fā)。他頭發(fā)留的有些長,平日里都流里流氣地扎成一小撮在腦后,此時濕潤地披在腦后,倒多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頭發(fā)擦到一半,忽然手機又再一次震動起來。李知之心知肚明是誰給他打來的,打定主意不去理他,心想著對方會像上一次一樣會識趣地掛斷,卻沒想到這一回,那個人卻十分執(zhí)著地打了一個又一個,李知之實在被煩得不行,只好接了電話。“喂?”他的語氣有些沖,一聽就知道心情十分不妙。手機另一頭的人不以為然,甚至好脾氣地說了些什么,李知之一愣,回道:“你怎么來了?你怎么找到這里的?”他特意走到窗外看了看,什么人也沒看到,心下放松。然而對方又補了一句話,李知之這回徹底不淡定了。怎么能,這么,黏人呢?李知之氣得咬牙,然而對方卻完全沒有給他折中的辦法,想來想去只好妥協道:“你站在那別動,我去接你?!睊炝穗娫捄笏慵贝掖业爻隽碎T。月色正濃,道路兩旁的草叢中傳來一陣又一陣的蟲鳴,正是因為寂靜,李知之的腳步聲顯得格外的清晰。村子里沒什么娛樂活動,過了十點便都燈火全滅,黑漆漆的一片連路燈都沒有,李知之必須得用手機的手電筒打亮前方的路,才不至于迷失方向。來時他記了路,這會邁開大步,幾乎可以稱得上是步履輕快地往前走著。不一會兒,他便來到了之前周明停車的那顆老樹下。那一輛電動摩托融入夜色中,沒有手電筒,李知之只能勉強看到它的輪廓。人呢?李知之心中嘀咕一句,左看右看,并未發(fā)現任何人影。他低下頭正打算撥出電話,腰上忽然多了一雙手,緊緊地將他摟住了。“知之?!睂Ψ劫N到他頸邊,沉聲說了這么一句。即使身體的感知機能已經喪失了大半,但瘙癢感卻仍然能非常直觀地傳遞過來,最怕癢的李知之立即掙脫出了那個懷抱,蹦出幾步遠,才心有余悸地站定看他。正如黑夜中的所有事物一般,來人的臉龐模糊而難以看清,唯獨一雙眼眸在黑夜中熠熠生輝,正執(zhí)著地盯著他。李知之回想起兩人之間還鬧著些不清不楚的別扭,便也沒像以往嬉皮笑臉地和他打鬧過去,只是再一次問他:“你怎么來了?”“我不放心?!?/br>他的聲音雖然輕,卻聽得一清二楚,連同話語里的執(zhí)著,直直地傳到李知之的心里。李知之頗有些煩惱地在地上來回踱步。他不是不知道這人為什么不放心,但他死意已決,雖然不清楚目前自己為什么自殺了卻又沒徹底死成,但無論如何,也已經和鮮活的正常人相去甚遠——他畢竟已經死了,無論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都不屬于這人間。只是面前這人是從小到大自己最好的朋友,換做是自己,或許也會做出與他一樣的選擇。誰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好朋友尋死呢?想到這里,李知之還是心軟了,扯出一個笑來,試圖讓語氣變得和往常一樣輕佻:“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又不是小姑娘,還能被人擄走不成?”“我擔心我不在,你睡不著?!?/br>李知之語塞,又有種氣悶感。沉默寡言就沉默寡言,為什么每次說話都這么一針見血,把他噎個半死,而且他還說不出什么反駁的話,因為這個人說的,都是實話。李知之收起臉上的假笑,不太高興地瞥了他一眼。“算了,來都來了。”他小聲嘀咕幾句,朝著人伸出手,“我原諒你了,阿望?!?/br>他原本只是打算與阿望握手言和,誰知道這人不按常理出牌,竟是伸出手插入他的手指中,與他十指相扣。“干嘛呀,給里給氣的?”李知之挑眉看他,甩了甩手,發(fā)現還甩不掉。阿望只是看著他,提起另一只手手中的袋子:“你的Kindle我也給你帶來了。”李知之眼神一亮,開開心心地將那袋子接過:“兄弟,你很可以嘛。我今天出門太急,都忘了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