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的神醫(yī)，心下釋然。

    大夫一走，沈柳德當即原地搓著手走來走去，最后下了決心：“你即刻寫一封信，給小侯爺報喜?！?/br>
    沈寒香正在出神，未曾聽清。

    沈柳德見她失神，搖了搖她的肩膀，喜道：“這樣大的喜事，當然要立刻報給你夫君知道，人逢喜事精神爽，說不得我妹夫一聽，身體也就好了?！?/br>
    沈寒香忍不住失笑，雖不認為孟良清會就此好了，但也叫人奉上筆墨，給孟良清寫了一封信。

    沈柳德拿去貼身收好，從他那里發(fā)信出去，既不會讓侯府中人留意，更不會讓侯府中有意瞞著她有孕消息的人發(fā)覺。沈寒香當即心頭稍寬，下午陪著沈柳容練了字聽他背書，回到侯府已是傍晚。

    她晚飯也沒吃，就去睡了，醒來時已起了更，不想攪擾他人，沈寒香坐起身，盤腿在床理了理頭發(fā)，打算去廚房找點東西吃。

    她自己大概因心中有事不大餓，卻不能餓著肚子里的小東西。

    沈寒香秉著一支蠟燭，免得驚動下人，去廚房的路卻不大熟，出了花園往東行了幾百米。

    夜里樹影被風吹著輕微搖晃，她身上披的一件大氅給吹得有些涼，不免抱臂摸了摸手肘。

    面前有個月洞門，門后是哪兒一時卻難以辨別了，但似乎是不用過第二道門就能到廚房的，沈寒香猶豫了片刻，正想原路返回，重新查看一遍。

    忽傳來個壓低的女子聲音，模模糊糊聽不大清。

    沈寒香當即就想走了，畢竟活了兩輩子，說話的多半是侯府中人，她并不想牽扯到侯府里的事情中。

    才走了一步，一個清晰的男聲卻響了起來：“不管你是誰的人，我要定了你。等我好兄弟回來，我給他一說，他定沒有不肯的道理。”

    “你瘋了！”

    這次沈寒香聽了出來，是桂巧。沈寒香腳底下不由自主回轉(zhuǎn)身去，她輕輕吹熄蠟燭，沿著門邊那堵墻走了幾步，貼著墻上的細小方格窺看出去，對面有竹枝林立，也切割成方格的一片，但方格并不重疊，便讓能看見的孔隙更小。

    只見女子披著斗篷，兜頭套住，又是背對這里，沈寒香看不真切，只能憑借聲音判斷。

    “你既已經(jīng)知道了我不是什么好人，就不要來找我了。讓人看見……你當這是什么地方，我縱死一萬遍也不夠。況且我家里還有哥哥有母親，你要是……”女聲發(fā)了急，“你要是當真把我放在心里，當真在宮中相處的朝夕你還記得一絲半點，就不要再來?！?/br>
    “不行！”男子氣急敗壞去扯桂巧手臂，她驚忙躲開，轉(zhuǎn)頭看了眼。這一眼沈寒香看得清楚了，果然是桂巧。

    此刻墻外傳來一聲鳥叫，沈寒香也辨不出是什么鳥，但深更半夜，便是有鳥叫也當只不過二三聲，已經(jīng)深秋，那鳥卻叫個不停，三聲一頓。

    男子抬頭看了眼墻，桂巧忙推他：“你走，快走，再不要來了?！?/br>
    “我還會來的?！蹦凶幼ゾo桂巧的肩膀，也不顧她的意愿，親了她的嘴，才躍上墻頭。

    他功夫甚是了得，至少侯府的護院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潛入。桂巧拉緊了帽子，從月洞門底下過，好在她也是心虛，不敢東張西望，否則自己躲在這里，極易被看見。沈寒香暗自慶幸，又在原地等了一會，身上沒帶火折，沒有燭光要找廚房更難了。索性回房去睡，摸了摸肚子，嘴里喃喃嘀咕：忍忍啊，睡著了就不餓了，明兒一早起來，娘給你弄一大堆好吃的。

    次日吃過早，沈寒香正在廊檐底下坐著，簟竹一面喂鸚哥，一面逗它說些吉祥話，都是些“萬?！敝惖?。

    沈寒香看得入神，實則在想給她請脈的那個大夫，便叫了福德來問。

    “林太醫(yī)是太醫(yī)院新秀，還是夫人舉薦才晉了官職，從前來侯府請脈的是陳太醫(yī)，后來陳太醫(yī)年紀大了，便告老還鄉(xiāng)去了。之后醫(yī)正大人來過一陣，終歸事務繁忙不大方便，索性換了林太醫(yī)來?！?/br>
    沈寒香沉吟道：“夫人舉薦的？”

    “對。”

    “是夫人家中什么親戚么？”

    “那倒不是，聽說是給夫人瞧病，方子特別靈，夫人高興，便在太后娘娘跟前說了他幾句好話，眼下僅次于醫(yī)正大人了?！?/br>
    “是什么時候舉薦的？”沈寒香問。

    “這個奴才不大記得，要去問問才知?！?/br>
    沈寒香忙道：“我白問幾句，不用去問。”

    福德笑道：“奴才也白說的?！?/br>
    要是打聽這個林太醫(yī)，怕要瞞著她有孕這事的人就會被驚動，沈寒香心想，如果是阮氏要瞞這個消息，眼下不知她居心，孟家父子都不在府里，數(shù)阮氏地位最高，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真是叫天不靈了。至少要忍到孟良清回來再說，但也不知孟良清什么時候才會回來。

    沈寒香素來不是膽小怕事的人，如今肚子里揣著個東西，卻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

    那林太醫(yī)再來，照樣說沈寒香身體康健沒有問題，收起藥箱要走時，沈寒香叫住了他。

    林太醫(yī)年紀輕，本來聽她叫住自己心頭有些不妙，卻見沈寒香叫下人取出兩片金葉子來，頓時眉開眼笑：“謝沈姨娘賞?！?/br>
    沈寒香笑了笑：“大人說笑，您也知道我年紀輕，許多事情不大懂，又嫁在這里，沒幾個熟識的人。小侯爺不在時，更加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大人下回來把脈，不妨同我說一說外面的新鮮事?！彼曇纛D了頓，嘆了口氣道：“我手里奇珍古玩都不少，就是可惜自己賞玩沒大意思，我也不大懂，要是誰能幫著鑒賞一二，才有趣味?！?/br>
    林太醫(yī)何等精靈，當初投了阮氏全靠一雙招子雪亮，聽沈寒香話里意思，想今后收錢的時候還多，更是喜上眉梢，千恩萬謝地辭去。

    “年紀輕輕，奴顏媚骨，看了就討厭?！比齼啥瞬杞o沈寒香，不解道：“姑娘拉攏他做什么，咱們也不必求著誰。要使喚什么大夫，給六夫人說一聲就是了?！?/br>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給他點好處，辦事就盡心一些?！鄙蚝阈牟辉谘傻卣f。

    一連數(shù)日，沈寒香夜里都睡得早，不過總也吃過了飯在院里走上半個時辰再睡。

    桂巧每日一早就在林太醫(yī)請脈之后過來問安，之后二人一同去給阮氏問安。

    在阮氏那里碰見鄭書梅，自桂巧與沈寒香住在一間院子之后，鄭書梅也不去找沈寒香了，見面也冷淡許多。

    問過安鄭書梅先離去，阮氏留沈寒香與桂巧吃茶，茶沒吃得兩口。

    忽一聲拍桌，阮氏臉色一沉，低聲喝道：“賤婢，還不跪下?！?/br>
    沈寒香被她猛地一聲喝得心頭一跳，身邊桂巧已經(jīng)跪在地上，恭敬地給阮氏磕頭，卻也免不得肩頭發(fā)顫。

    “奴婢不知所犯何事，請夫人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