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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言情小說 - 侯門恩/沈三姐被嫌棄的一生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07

分卷閱讀107

    的聲音——

    “小姐……林大夫請來了?!?/br>
    沈寒香冷著臉,滿頭大汗、小心翼翼地松開手,見馬氏已昏睡過去,毫無掙扎醒來的跡象,才翻身下地來,累極地喘氣。

    “這么晚,勞煩林大夫跑這一趟,快替我娘瞧瞧吧?!?/br>
    那林大夫忙上前去看,只見馬氏面如金紙,掐了兩掐人中,又翻開她的眼皮察看。

    沈寒香在旁冷眼看著,金針扎入馬氏頭部xue位,心里已先就涼了半截。果然林大夫費心淘神半個時辰,站起身來,為難地望向沈寒香:“可否請姑娘借一步說話?!?/br>
    霎時間沈寒香木著臉,咬牙攥拳站著,半晌才聽見自己說:“請?!?/br>
    那是沈寒香人生里最難熬的一個開年,除夕過得就是她有記憶來,前世今生里,最為寒酸的一個年。緊接著春日里,馬氏過世,家里半個當家的人都沒有,徐氏一聽馬氏去了,嘴角詭異笑了笑。

    沈寒香就站在大夫人的院子里,徐氏早已連字都不寫了。

    她老得很快,頭發(fā)白了大半,雪白的梨花落在她絳紫的裙上,徐氏以極尊貴的姿態(tài),扭過臉,抬起頭向沈寒香癡癡問:“誰死了?”

    沈寒香說:“我娘?!?/br>
    徐氏問:“你娘是誰?”

    “馬家幺女,馬綠書,你丈夫最寵愛的女人。”

    彩杏端著給徐氏的藥站在不遠處廊檐下,有一下沒一下攪動吹氣。沈宅曾是個親王宅邸,大而空曠,如今人少了,更空,更大,更靜。

    徐氏鮮紅的手指尖拈起一片梨花瓣,她眼窩深陷,精神卻不差,眼神帶著威壓。

    沈寒香絲毫不懼,自沈平慶走后,徐氏已不管事,如今只是個吃閑飯每天湯湯水水四五道提前邁入老年的婦人。

    記憶里徐氏又哭又鬧的場景,已經(jīng)久遠得沈寒香幾乎要記不得了,那時候她還是沈家的女主人,就是老了,也是說一不二,她哭一場鬧一回,沈寒香的東西就會被小廝們打包丟出門外。

    如今掉了個個兒,沈寒香卻恍惚覺得,那個徐氏,與眼前的徐氏,不是同一個。

    面容沉靜,久久凝視著梨花的徐氏像一道安靜的背景,沈寒香咳嗽一聲,彩杏端著藥走下來。

    誰也沒想到,徐氏猛然站起,撲到沈寒香身上,那一下猝不及防,沈寒香一屁股坐在地上。徐氏嘴唇涂得很紅,她帶病,是一種暗沉的紅,猶如凝固了的血跡。

    彩杏忙向廊下放下藥碗。

    “夫人!”

    沈寒香捏著徐氏的手,也就那一下她沒提防,她扶著徐氏,令她坐回椅中,徐氏仍然死死捏著她的手,氣憤之極地怒斥:“小賤蹄子!你勾引我丈夫!”

    沈寒香瞇著眼。

    彩杏慌張地跑來,按著徐氏,抓住她的兩只手從沈寒香腕上剝下來,撫慰孩子一般,摸了摸徐氏的額頭,拿捏她的后脖子,順勢撫摸徐氏彎曲的背脊。

    “莫怕莫怕,明日去放紙鳶,你的錦鯉紙鳶呢?”

    徐氏茫然地看了彩杏一眼,嘴里喃喃道:“對,我的紙鳶呢?”

    “好好想一想,放在哪里了?”彩杏的聲音很輕,就像一個催夢師一般。

    徐氏嘴巴里咕噥著旁人聽不清的話語,半晌她嘴角抽搐,笑著笑著向沈寒香招手,說:“你過來,我有話告訴你?!?/br>
    彩杏警惕地看了眼沈寒香,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

    沈寒香握住徐氏的手,蹲在她的躺椅之前,徐氏坐了起身,額前流蘇玉墜映在她眼底搖來晃去。

    “我丈夫,他還沒來得及娶妻,就死了?!毙焓戏路鸨蛔约旱脑拠樧×耍孀∧?,哆嗦著蜷在躺椅里。

    陽光很好,沈家大夫人縮在她的椅子里,仿佛那里是唯一安全可靠的所在,不住小聲嘀咕。

    彩杏拿手帕替沈寒香擦了擦手指,沈寒香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廊下還騰著熱氣的藥碗。

    “奴婢會看著夫人吃藥?!辈市诱f。

    “這藥不見效,就別吃了,等找到好的大夫來,再給夫人看看。”

    “是?!?/br>
    彩杏以為至少在徐氏走前不會露面了的大夫,半月后登門造訪。是一名劉姓的太醫(yī),陪沈寒香進了徐氏的屋子,大半日沒出來。

    直至傍晚,彩杏坐在床上打一個絡(luò)子,她手中那個水紅色的絡(luò)子,歷時個把月了,尚未打成。

    三兩站在門上,小聲傳話:“三姑娘叫請jiejie過去,一同吃飯?!?/br>
    彩杏應(yīng)了,三兩退出去,影子落在窗上,她在外頭等她。彩杏站起身,理了理皺巴巴的裙子,幾許零星線頭落在地上。屋子里有股灰塵味,她手指在窗欞上擦過,淺淡的灰色是連月頹唐消沉的明證。

    她桌上一個孔雀藍的細頸子花瓶,里面也積了層灰,看著卻光鮮亮麗無比。

    彩杏拍了拍裙子走出門去,朝三兩吩咐了句:“把那個孔雀藍的花瓶拿去洗洗,連里子一塊兒洗干凈。”

    三兩不明白從不讓人插手,獨來獨往的彩杏,怎么有這么句吩咐,只是答應(yīng)了。

    徐氏吃了藥已睡了,鑲銀象牙筷從沈寒香手里遞過到彩杏手中,雖然沉,彩杏捏著卻閑適無比,扯著袖子布菜,低垂眉眼中看不分明情緒。

    “jiejie快大我一輪,本該多有尊敬,這一杯,敬你服侍夫人勞苦,在沈家侍奉多年,至今未嫁,吃了不少苦頭,如今仍然不離不棄,不肯放下沈家這條沉船,足見恩義。”沈寒香替彩杏注滿酒,端起酒杯敬她。

    彩杏低眉順眼地吃了這一杯。

    “第二杯,如今大哥不在,我又是小輩,有幾件事想請教一二。”沈寒香抬起眼,注視著彩杏的眼睛,彩杏視線黏在手中杯上。

    半晌,她說:“這對金鑲玉的酒杯,是夫人的陪嫁?!?/br>
    “正是。”

    “奴婢也是夫人的陪嫁,我侍奉的從不是沈家?!?/br>
    沈寒香牽扯一邊嘴角,笑道:“那么,為何大夫人的藥里多了本不該有的東西?”

    進了院子沒看過沈寒香一眼的彩杏,這才抬起一雙眼珠,靜靜看沈寒香半晌,低嘆一聲:“夫人的心事已了,與其痛苦地活著,你不覺得,活在美化了的過去,于她才是真正的仁慈?”

    “一個敢于毒殺自己主子的下人?!鄙蚝泐D了頓,輕輕笑了:“你殺過馮氏,夫人使的壞,都有你出的一半力?!?/br>
    彩杏沒有否認,她自斟了一杯飲下,脖子昂起有如一只傲然的天鵝。

    “我別無選擇。我是老爺放在小姐身旁的一把利刃,也是她的后盾,為她出生入死,為她遮風避雨,無論什么時候,我做什么,從無半點私心。我只是個陪嫁丫鬟,至少我按著自己的意愿,沒有成為你爹的妾。這是夫人給我的恩賞,我這輩子,都要為奴為婢,報答她?!?/br>
    彩杏猛一揚手,滿心不甘悉數(shù)隨酒液吞入腹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