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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然后輕輕地推開了他扶在自己肩頭的手。接著,高展明繼續(xù)向高華崇和韓白月走去。眾人的神色皆變得詫異,方才高天文扶著高展明的時候,高華崇正眼神冰冷的打量著高天文,沒想到高展明竟然又走向自己,眼中不由閃過一絲訝異和不解。那人高馬大的子弟又上前阻攔,高展明沒等他再次伸手推搡自己,便按住了他的胳膊,道:“宗學(xué)在我眼中乃是宗室子弟讀書的地方,絕非挑釁生事之地。我一句話未說,尊駕先認定我要滋事,我卻不明白,這宗學(xué)學(xué)堂在尊駕眼里成了什么?”那子弟沒想到高展明竟會說這話,倒讓他的舉動顯得不倫不類了。他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正待發(fā)怒,卻聽后方的高華崇冷冷道:“岱武,讓開。”那被稱作岱武的家伙惡狠狠剜了高展明一眼,不情不愿地讓開了。高展明心中有數(shù),看來這家伙便是兵部侍郎任勛家的公子哥任岱武了。任岱武一讓開,其余人也紛紛讓開,高展明和高華崇之間便形成了一條空曠的道路。高展明不急不緩地走至高華崇和韓白月面前,用溫和謙卑的語氣道:“堂兄,先前愚弟與堂兄和玉桂兄之間有些誤會。愚弟這一月有余在府中每日三省,已明白自己過去行為不端之處。日后愚弟自當洗心革面,先前種種,愚弟皆已忘卻,還望堂兄和玉桂兄亦能不計前嫌。”玉桂便是韓白月的字了。高華崇一愣,挑眉,神情難以捉摸,玩味似的嚼著那幾個字:“不計前嫌?”韓白月則是面色不善,靠在高華崇懷中,連看一眼高展明都懶怠。高展明無視他們目中無人的態(tài)度,只是微笑。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如今放低身段求和,即便不能將過去的恩怨借過,好歹也求得這二位爺給他一段清凈,一時半刻別再來找他麻煩。沒想到,高華崇竟突然像是見鬼似的瞪圓了眼睛瞅著他,反叫高展明自己心中莫名:難不成我說錯了話?正僵持間,忽聽有人叫道:“教授來了?!?/br>于是眾子弟連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高展明對高華崇又一拱手,一瘸一拐地走到后排空位上坐下。一堂課,高展明能感覺到,無數(shù)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梭巡。有探尋的,有不解的,有鄙夷的……高展明心里默默嘆了口氣。這整個學(xué)堂里幾十個弟子,認真說起來,幾乎都是血緣之親。姨表的、姑表的,甚至明明該是至親的同宗堂兄弟,這其中勾心斗角,陰謀揣測,竟像是仇人一般,昔年劉志龍在商場上爾虞我詐也不過如此了。其實仔細想想,倒也不奇怪,高家是大家族,與高展明同輩的兄弟就有幾十上百個,嫡系的、旁系的,說是親眷,實則也沒有多少血濃于水之情了。整個高家的確是昌榮至勝,卻并不是人人都有榮華富貴。為了爭權(quán)奪勢,同宗相殘、兄弟相殺,又有什么奇怪?這豪門貴族的子弟,也不是那么好當?shù)摹?/br>第二章高展明不是想改變嗎?那就讓他改,看他究竟能改成什么模樣!教授講的是經(jīng)史,高展明聽得十分認真。前世他在州學(xué)之中,這些課也是聽過的。只不過州學(xué)里的教官,無非都是一些壯志未酬的窮酸書生,若是當真有學(xué)識之士,早就掙脫那個囚籠飛黃騰達了,再不濟也能在地方撈個官位打理政事,而不會留在小地方的州學(xué)中給學(xué)生講課。而安國公府的老教授,從前是在政事堂過差的,后因年歲大了才從朝堂上退下來,被安國公聘來給子弟講課。高展明聽引鶴說過,宗學(xué)里的這些教官可都是朝廷命官,他們所教授的不僅僅是書本上的知識,更有為官做人的道理在其中。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宗學(xué)中的這些貴胄子弟,便是腹中丁點墨水也無,靠著家族蔭庇,將來也能襲承爵位,進入朝堂中指點風(fēng)云,根本不像他們這些民間子弟需要從底層爬起,即便有幸能爬上高位也都已七老八十了。然而這樣得天獨厚的條件,除了高展明之外,似乎并沒有多少人珍惜。高展明是堂上聽的最認真的學(xué)生,其余子弟有的趴在桌上呼呼大睡,有的在桌下交頭接耳,有的在課桌上涂畫,還有的目光滿堂亂飛,不知在想什么心事。教授似乎對這些事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自顧自地講著。他一個堂堂朝廷命官,竟不敢對堂下這群十來歲的少年有任何指摘。教授道:“我先前布下作業(yè),令你們自習(xí),今日試墨義,問義十道,五道全寫疏,五道全寫注?!?/br>堂上的子弟們正自顧自或說笑或開小差,聽聞教授此言,發(fā)出一片唏噓聲。教授似乎對這樣的情形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走到堂下將問義之題紛發(fā)下去,命眾人書寫。此時有人急匆匆地開始翻閱,有人抓耳撓腮不知寫什么,有人悄聲問身邊的人……高展明匆匆將十道問義之題看完,只略想了片刻,提筆就寫。他并不曾翻書,因為整本書的內(nèi)容已經(jīng)都在他的頭腦之中了。這天下的先生教學(xué)生念書,無論是天家的,還是民間的,方法都是相差無幾。先生將經(jīng)書正史給學(xué)生,書未加標點,學(xué)生予以句讀,在此過程中了解典故、解析文中大義。高展明在民間之時讀書十分認真,曾將全部的經(jīng)史謄抄過幾遍,予以標點,深解文意。他又是天生的好記性,凡是抄過的東西,便能背誦。儒家十三經(jīng),他早已倒背如流了。課時一到,教授收走了學(xué)生們的試卷。他在堂上并未細看,只大致翻閱了一下,翻到高展明那份時愣了一愣,匆匆瀏覽一遍,抬起頭向高展明投去贊許的眼光。高展明謙遜地低下頭去。教授收起講義試卷,道了聲收課離堂。在州學(xué)的時候,老師下課,學(xué)生們都要起立向老師致敬,這是尊師重道的表現(xiàn)。高展明本欲起身,沒想到周圍的學(xué)子們竟沒有一個這樣做的,教授還沒離開講堂,他們已大聲哄鬧喧嘩起來。高展明不認同地搖了搖頭,只有目送教授離開,以示尊敬。時值正午,學(xué)生們下了課,便蜂擁去餐堂用膳。高展明肚子也餓了,正向餐堂走,高天文跑過來跟到他身邊。高天文道:“你的傷可好了些?”高展明曾聽引鶴說過,在這學(xué)堂中,屬高天文這位堂兄對自己最好。說是他對自己好,而不是兩人交好,因為引鶴說,高展明從前性子十分古怪,清冷孤傲,不與任何人交好。就因為他這脾氣,在宗學(xué)里得罪了不少子弟,所以出了韓白月那事,竟沒有人替他說話,他重歸學(xué)堂,眾人也是一副看笑話的模樣。高展明對高天文溫和地展顏一笑,道:“好多了?!?/br>高天文像是唬了一跳,身子竟然震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