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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散,略一變色,撒上精鹽,再澆熱油,這道菜便成了。 最費(fèi)工夫的,便是把雞蓉穿進(jìn)豆芽,只一小盤鑲銀芽,就需半天功夫,這道菜難便難在此處,安福生怕出紕漏,心里不安穩(wěn),就在窗外盯著。 等到安然手里一道櫻桃rou出鍋,那顆顆rou團(tuán)擺在盤子里,紫紅的汁液均勻裹在每一顆rou上,仿佛一層透亮晶瑩的琉璃,鮮亮之極,遠(yuǎn)遠(yuǎn)看去真好像一盤剛摘下的櫻桃,才算放了心,忙叫人端了上。 ,櫻桃rou上去了,德福的豆芽也穿的差不多了,安福在外頭瞧半天了,剛德福來,他還有些皺眉,這么個干雜役粗活的小子,哪能幫廚啊,瞧著呆頭呆腦的透著那么笨,可就這么個看起來賊笨的小子,卻能干如此精細(xì)的活兒。 安福眼睜睜瞅著德福兩根棒槌一般的手指頭,捏著細(xì)細(xì)的繡花針從一根根的豆芽中間穿過去,看上去違和感十足,卻比誰都做的好,看到最后,安福甚至覺得,就德福這棒槌一般的手指頭,沒準(zhǔn)比繡房里那些繡娘還巧呢,怪不得,安然丫頭非要把他調(diào)過來,的確是個人才。安福就納悶了,自己在府里待了這么些年,怎么就沒發(fā)現(xiàn),外廚房藏著這么些能人呢。 安然有心提拔德福露臉,跟安福說,這道鑲銀芽的最后一道澆油,需在席上完成,方才看出妙處,故此,讓德福上菜最為妥當(dāng)。 親眼見安然做了兩道御膳宮廷菜,安福從心里服了這丫頭,這丫頭是真有本事啊,便對她的話深信不疑,卻也怕德福沒見過世面,在席上出了差錯,便自己引著他去了,心里也有個念想,真要是今兒漏了臉,得了賞,也不能少了自己的份。 雖信安然的手藝,到底也有些忐忑,到了席上磕頭見禮,稟明這道菜需在席上澆油方得妙處,旁人沒說什么,安福只聽上席那位蟒袍玉帶的侯爺哈哈一笑:“不想安老弟這府上真有高人啊,剛那道櫻桃rou,比起宮里御膳房出來的也不差什么,這道鑲銀芽,去年中秋宮宴,本侯得沐皇恩,遠(yuǎn)遠(yuǎn)瞧見御膳房的韓子章為萬歲爺烹制這道鑲銀芽,不想,貴府大廚竟也能做這道御膳,著實厲害,只聽說這道菜極難,乃是在纖細(xì)的豆芽中鑲錢rou餡,本侯一直想不明白,豆芽已極細(xì),又怎能嵌入rou餡,快著,讓本侯也見識見識。” 安福忙吩咐德福,后頭捧上一個紅泥小爐,上頭溫著小盞明油,淋過花椒油的豆芽置于盤中,盤子是可值千金的越窯秘瓷,搭配起來相得益彰。 德福把紅泥小爐上小盞拿起,緩緩澆入盤中,頃刻間,盤中根根豆芽變得銀亮透明,其間雞蓉隱約可見,妙不可言。 安福都看傻了,從來不知道,原來一道菜能做到如此美輪美奐,才明白,安然讓德福在席上澆油的原因,這一靜一動,變化之間,不說味道如何,只看已覺妙不可言,不禁偷瞄了大老爺一眼,心里說,托了安然丫頭的福,今兒這賞錢定然到手了。 連著做了兩道御膳,安然今兒的活兒就算完了,把剩下的事兒交給德福,自己搬了個板凳,坐在院里的陰涼處喝茶,天熱了,只做了兩個菜,渾身就黏膩膩的不舒服,琢磨一會兒回去先洗個澡,估摸今兒府上的席不會太久。 忽隱隱聽見園子里傳來絲竹之聲,伴著軟糯的小曲兒,聽著都讓人骨頭發(fā)酥,不禁撇撇嘴,自己說錯了,今兒這席估摸一時半會兒完不了事兒。 忽想起安子和,想必這會兒便有身段妖嬈的粉頭勸酒,心里也爽快不起來,絞盡腦汁想了個損招兒,沒把自己難住,不信他還能痛快的了。 一想安子和不痛快,安然就覺心里暢快多了,喝了口茶師兄的茉莉高沫,別提多有滋味兒了。 正想著,忽見安福一臉喜色走了進(jìn)來,進(jìn)來就嚷嚷開了:“大老爺哪兒撂了話,說今兒做的菜甚好,放了賞錢,咱們大廚房從上到下,有一個算一個都有賞,一會兒收了工,記得挨個去賬房領(lǐng)賞?!?/br> 說著,笑瞇瞇的沖著安然走了過來:“安然丫頭,福叔這兒先給你道喜了,侯爺吃了那兩道菜贊不絕口,說想見見做剛那道鑲銀芽的大廚,大老爺傳你過去呢?!?/br> 安然一驚,今兒跟安子和置氣之下,才出了這么大的風(fēng)頭,可也沒想到席上去啊,不說昨兒把安子和踹水坑里了,就是跟大老爺前頭那檔子事兒,也該避著些,更何況,安然忽然想起安福剛說三老爺也在,西夾過道兒那事兒雖然混過去了,也難保三老爺認(rèn)出自己來。 這席上一個個可都是冤家,自己上去能有好兒嗎,可不去怎么混過去呢,著急之下,腦子里靈光一想到一個主意,摸了摸額頭:“福叔,我怎么覺得眼前有些黑呢……” 安福一愣的功夫,就見剛還好好的丫頭,咚一下竟然倒在地上暈了…… ? ☆、第 29 章 衣冠禽獸 ? 安福愕然,有時真不明白這丫頭想的啥,這么難得露臉出頭的機(jī)會,擱別人頭上不得樂死啊,偏到了她這兒,跟上法場砍頭一般。 這丫頭跟大老爺前頭那檔子事兒,府里如今誰還不知道,這人都是大老爺?shù)牧?出去能嫁什么男人,便這丫頭一身廚藝,到底還是個女人,女人莫不求一個好歸宿,前頭之所以倒霉,估計也是大姨娘從中作梗,如今正好有了機(jī)會,若重新讓大老爺瞧上,說不準(zhǔn)府里就多了位五姨娘,所以剛才忙著來給安然道喜,哪想這丫頭竟然寧可裝暈,也不去。 安福真有些想不明白了,有心勸勸她,可這當(dāng)口也來不及了,更何況,她自己都不想出頭,強(qiáng)求也沒用,嘆了口氣,叫了兩個仆婦過來扶著安然回去歇著,自己扭身去回大老爺。 安然被抬回自己的小院,等兩個仆婦走了,剛要松口氣,聽見門響了一聲,以為大老爺不死心,又叫安福來傳自己了,忙躺下閉上眼裝暈,卻聽見干娘的笑聲,忙一咕嚕爬起來:“娘還笑,差點兒沒嚇?biāo)牢??!?/br> 柳大娘給她順了順頭發(fā),嘆了口氣:“總這么避著也不是法兒,如今你成了大廚房的人,那幾個姨娘背后不定怎么想呢,昨兒蓮兒還過來尋我說了半天不咸不淡的話,話里話外的掃聽你怎么學(xué)的廚藝,說你之前連燒水都能燙著,聽她的話頭,估摸是月姑娘讓她來的,你如今是老爺子的徒弟,娘倒不怕月姑娘跟蓮兒,卻擔(dān)心這只是個開頭,咱們府里這幾位姨娘,別瞧在大老爺跟前,一個比著一個性子好,底下沒一個善茬兒,要不然,趕早贖身出去吧,也圖個拎清,這事兒娘想了些日子了,今兒正好也問問你的意思?!?/br> 安然嘆了口氣:“我也是想出去,昨兒去尋了丁守財,本來他答應(yīng)的好好,贖身銀子都給他了,不想,今兒卻生出變故,說大老爺哪兒發(fā)了話,近些日子,府里各處的人都不許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