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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黑的孤寂。 獨自坐了一會兒,林三酒決定她應(yīng)該扔掉這種奢侈的傷感了。她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自嘲似的笑了一聲:“在荒涼的廢墟里能遇上生死之交,在重建的繁華人類社會里卻反而開始感到孤單了……真諷刺。人不應(yīng)該是一種社會性動物才對嗎?” 世上恐怕沒有另一種群居動物,在自己族群內(nèi),還要這樣小心翼翼地提防著同類的。即使每一個人都經(jīng)歷過毀滅世界的災(zāi)難,到頭來他們最怕的,卻還是其他人類。 此時此刻,林三酒對這一點又有了更深的體會。 她的24小時性命危機還沒有完全過去,算算時間,她大概還需要再支撐六個小時左右。為了安全,她遠遠地避開了進化者們聚集的地方,避開了那一片以木魚論壇為中心的重建區(qū)——在重建區(qū)外,荒草與野藤蔓重新占據(jù)了末日后留下來的廢墟。 上一個人類社會的痕跡,早就被卷土重來的自然給侵蝕得斑駁殆盡了。相比整個星球的面積來說,進化者們重建起來的區(qū)域其實很小,因為他們?nèi)鄙僖环N最重要也最寶貴的資源——時間。 只要在這兒度過六個小時就行了,林三酒坐在一截倒塌后的斷墻上,望著縫隙中探出的叢叢野草想道。 一過中午,她就要立即返回半山鎮(zhèn)。 在十二人格中,唯一一個她能確認位置的,只有Bliss一人而已。她不僅僅要回去確認一下余淵的狀況,還得想法把Bliss作為突破口、從而找到盧澤…… 或許是因為日頭正好,或許是因為性命危機快要過去了,又或許是謎團總算是露出了一截線頭——不管因為什么,林三酒竟在一片靜謐荒蕪的廢墟里,感到眼皮開始發(fā)沉了。 “我也有兩天三夜沒有合過眼了。”她在腦海里昏昏沉沉地說,試圖借此讓自己保持清醒,“我跟蹤、搜山、戰(zhàn)斗,又長途趕路,都不如和馮七七說話累……實在太困了……” 她可以發(fā)誓,她只是稍微迷糊過去了一小下。 當(dāng)她強迫自己重新張開酸脹沉重的眼皮時,太陽依然掛在天空中同一個位置上,四周也只有一片荒草偶爾被風(fēng)推動時的沙沙聲響。 林三酒也不記得自己什么時候在斷墻上躺下了。她腦子里像是被無數(shù)只沉重大錘不住敲打,疲倦與困意讓她的血管突突直跳;正要勉強爬起身子,她猛然凝住了動作。 她聽見了。 ……她聽見了什么東西的呼吸聲,正在頭頂上不遠的地方一起一伏。 她的短發(fā)一定是被那人——或那東西——給拽住了,此時發(fā)根正緊緊地繃著,微微拽著她的頭皮。 一陣“嘶嘶”的低響,緊貼著她的頭頂劃了過去,仿佛一條巨大的蛇吐出了信子。 ☆、831 襲擊者是…… 對方似乎沒有察覺到林三酒已經(jīng)醒了。 粗重急促的呼吸聲,伴隨著低低的“嘶嘶”響,在她頭頂上盤旋了一兩秒;隨即她就聽見有人張開了嘴——液體在唇齒間響亮地攪動了一下,一個含著水聲的嗓音突然貼著她唱起了歌。 那是一支壓根就不成調(diào)的曲子,歌詞與音調(diào)都是想到哪兒唱到哪兒,隨意得難聽:“啦啊啦……頭皮和頭發(fā)……一塊又一塊,我攢得很齊了,現(xiàn)在還要頭皮和頭發(fā)……” 在最后一個字落下之前,林三酒猛然一抬手臂,一條附著著【六級神力】的毛巾頓時像一根鐵條似的朝頭上直直甩了出去。她在【神之愛】積攢下來的神力不多,這是她最后也是威力最大的一個“毛巾”儲藏品了——六級神力轟然砸在地上,就像是半截山岳都砸下來撞上了大地一樣,一時間天搖地動,響聲驚人。 她剛一感到頭發(fā)上的力量松開了,立刻在煙塵中翻身躍了起來。毛巾啪嗒一聲落在了斷墻上;斷墻之外的大地陷下去了一條深深的、巨大的溝,土石野草翻滾著紛紛落進了溝里。六級神力硬生生地挖下了大地長長一道血rou,傷口寬得足以并排躺下好幾個成年人。 然而那個抓著她頭發(fā)的人卻不見了。 神力是無形無色的,林三酒四下一望,就能將大地和深溝都收進眼底。剛才抓著她頭發(fā)的人肯定沒有被打中,因為溝底連一滴血也沒有;但空蕩蕩的荒地里卻仍然只有一片零星孤寂的殘垣廢墟。轉(zhuǎn)瞬之間,那人竟像是憑空蒸發(fā)了。 “誰?”盡管知道這一聲大概無用,她還是揚聲喝了一句。 平地里輕輕吹起了一陣風(fēng),荒草在它經(jīng)過的地方嘩嘩地彎下腰;當(dāng)那風(fēng)打上面頰時,剛才那個又低又啞的嗓音驀然從風(fēng)里響了起來:“頭皮和頭發(fā),給我嗎?” 林三酒急忙后退幾步,感到風(fēng)裹挾著那嗓音從她肩上拂了過去,空落落地消散在身后。她竟判斷不出來說話人的位置在哪兒——聽起來,那人就像是被風(fēng)卷起來的一?;覊m。 她將【百鳥朝鳳】悄悄地捏在了手心里,高聲喊道:“你要我的頭皮和頭發(fā)?那你怎么不出來拿呢?” 空曠的野地用沉默回應(yīng)了她。 “你是哪一個人格?”林三酒冷笑了一聲,“為了能殺掉我,你們也真下本。是馮七七暴露了我的位置嗎?” 她必須引著對方至少再說一句話,才有可能確定他的位置。 “20厘米乘以20厘米……一塊切下來整整齊齊……” 又像唱歌,又像說話似的,那個聲音果然再次響了起來。她猛地擰過身子,心念一動,一股引力隨即將空氣吸出了一陣尖銳聲響——一個黑影頓時從聲音來源的方向上騰空而起,在強大吸力的作用下,眨眼間影子已經(jīng)籠住了她的面龐。 直到雙手同時按上黑影時,林三酒才意識到那只不過是一塊半人大小的石頭而已。 碎裂石屑在半空里崩濺四射,如同下了一場尖銳的石子雨;她忙蜷起身體,用雙手護住面龐,手掌、胳膊上被碎石子割得生疼。她還沒來得及想明白為什么【百鳥朝鳳】吸引來的不是人卻是一塊石頭時,突然腦后一緊,頭發(fā)又被人給一把攥住了。 “頭發(fā),和頭皮……”同一個聲音,幽幽地貼著她耳朵旁邊擦了過去,像蟲子爬動時窸窸窣窣的蟲足,或者蛇腹摩擦巖石的沙沙響。“一塊又一塊,我還差一半……” 林三酒反手向自己腦后抓了過去,【畫風(fēng)突變版一聲?!咳匀婚_著——然而她的雙手卻落了個空,什么也沒抓著。 “你身后沒有人!” 意老師猛地叫了一聲。 “什么?” 她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心中卻已雪亮地清楚,意老師是對的。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頭發(fā)直直地朝半空中立著,仿佛正被人一把抓緊了似的;但雙手抓了幾次,除了自己的發(fā)梢卻什么也沒摸著。 ……就像抓緊她頭發(fā)的東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