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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他的石頭床之外,只有一個杯子,和幾塊木料,簡直叫人疑惑他到底是怎么生存下來的。 林三酒和季山青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搖了搖頭。 既然這個村子里有人,他們就不能在這兒落腳了——這個世界太過古怪,他們早已下定決心,盡量不出現(xiàn)在任何人前。 做了一個口型示意禮包跟上,林三酒當(dāng)先一步,往村子外走去。二人悄無聲息地走了幾步,忽然只聽身后那個破屋里傳來了低低的幾聲咕噥;他們剛剛加快了腳步,沒想到腳下一絆,兩個人的腳腕居然同時撞在了一個細(xì)細(xì)的什么東西上,頓時,夜空里回蕩起了銅鈴清脆的撞擊聲,驚飛了不遠(yuǎn)處的幾只夜鳥。 禮包暗暗罵了一聲,退后半步,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地面上方系著一根絲線——這絲線跟頭發(fā)差不多細(xì),那一頭綁在屋子門口,還掛著一只銅鈴;在天色昏暗的夜晚,真是神仙也難發(fā)現(xiàn)。 “糟了,”雖然林三酒嘀咕了一句,但心里卻并不太緊張。這些破落屋村里,只有剛才那個高個兒男人一個人,實在算不上什么威脅。 “誒,是誰?誰來了?” 這個時候,從身后的屋子里也響起了一聲含含糊糊的問話。那個男人顯然剛剛從睡眠中被驚醒了,口齒還很不清楚;他一邊披衣服、一邊拖著腳從屋里走出來的聲音,在暗夜中清晰可聞。 “你們是誰?我還以為是我爸回來了。”高個兒男人站在門口,被屋檐壓得低下了脖子。月光照亮了他的半邊臉,林三酒發(fā)現(xiàn)這是一張看起來有些遲鈍的面貌:他兩只眼睛分得極遠(yuǎn),鼻子很扁,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睡醒,目光呆滯。 很明顯,這是一個所謂的“rou人”——這種呆滯的模樣,她在螞蟻之城里看過了無數(shù)次;區(qū)別大概只是母神的rou人們,都沒有父親。 “我們只是過路的,”林三酒簡短地回答道,轉(zhuǎn)身就要走:“這就離開。” 沒想到,那個高個兒男人卻忽然眼睛一亮,幾步撲了出來——他好像對自己的手腳控制得不好,這么幾步也是跌跌撞撞:“等、等等!你們別走呀!” “干什么?”禮包回頭問道。 “我爸說了,遇見人了千萬別讓他們走,”男人直起身時,連林三酒都只到他的肩膀;他憨憨地說道:“……嗯,不是,是我爸說,他一走,我肯定不行,遇見人的話就趕緊求求他們,幫幫我這傻大個?!?/br> 他似乎不知道傻大個不是好話。 “幫你什么?”禮包似乎對他來了一點兒興趣,歪著頭問。 男人頓時露出了一副哭相:“……我,我好幾天沒吃飯了?!?/br> 林三酒頭疼起來:“怎么回事?” “屋后頭的菜都被我種死了?!?/br> “你爸呢?”林三酒只想趕快走,“他去哪了?你要不等他回來好了。” “他去找神了?!鄙荡髠€的下一句話,頓時叫二人一凜:“……我們這個村子不知道為什么,老也沒有神的眷顧。沒有神,就吃不上飯,人走的走,死的死……我爸說,他得出去找神,看看哪兒有神的眷顧,等找著了再回來接我過去?!?/br> 二人對視一眼,都在彼此的眼睛里發(fā)現(xiàn)了一點亮晶晶的光。 季山青謹(jǐn)慎地問道:“老也沒有神的眷顧,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鄙荡髠€老老實實地說,“聽說其他地方的人,都供奉著神,神也老去看他們。但是我們村子里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神,他們說神不愛來這個破地方?!?/br> 太好了! 林三酒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 在這個變|態(tài)的世界里,一個神不愛來的地方,可以說是可遇不可求的凈土了—— “姐,我們在這兒的山上呆了一個下午,確實沒有看見過半個神?!奔旧角鄿愡^頭,嘀嘀咕咕地在她耳邊輕聲說道:“這個世界里的神出現(xiàn)得這么頻繁,在這兒卻隔了這么久也沒出現(xiàn),我看這傻大個說的有幾分是實話?!?/br> 傻大個迷茫地眨了眨一雙分開得遠(yuǎn)遠(yuǎn)的眼睛。 “神為什么不來?”林三酒還是有些不放心。 “不知道啊,”傻大個吸了一下鼻子?!澳銈兘o我點吃的吧?!?/br> 也是,問他復(fù)雜一點的事,估計也是白問——兩個人一時沒了話說,安靜下來想了一會兒。過了幾秒,季山青忽然問道:“帶我去看看你的菜地?!?/br> 見大個子果然轉(zhuǎn)身就走,禮包這才悄悄對林三酒說道:“……咱們?nèi)タ匆谎?,就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了?!?/br> 畢竟一塊死了的菜地,是很容易證實的——而事實是,這個大個子說的,果然是真話。 他爸爸顯然也是費了心的,菜園子里除了土豆、蘿卜能填飽肚子的東西之外,還種了一些香菜辣椒,大概是想讓他兒子調(diào)調(diào)味;只不過不管是什么,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死透了——青黑的苗和葉子,七零八落地垂在土地上,已經(jīng)干得發(fā)脆。 “真的死了,”大個子好像怕他們不相信似的,吸著鼻子強調(diào)道:“不能吃了。你們有吃的嗎?” 林三酒看了一眼季山青,將手背在身后。 “我這兒有吃的,”她放緩了語氣,“這樣吧,你讓我們在那一頭的房子里歇歇腳,我每天給你一些面包,怎么樣?” “面包是啥?”傻大個懷疑地瞪圓了眼睛,來回地在二人身上轉(zhuǎn),“你們沒拿袋子呀?!?/br> 林三酒將手抽出來的時候,手上已經(jīng)多了一個油紙包。這還是她從紅鸚鵡螺采購的——這是在紅鸚鵡螺自由區(qū)很受歡迎的一種干糧,褐紅油亮的面包都壓得扁扁的、yingying的,一張油紙里包著十來張;吃的時候,撕下一塊來,在酒、奶或水里攪一攪,會迅速化成稠稠的一種面包糊,從舌頭上立刻就能滑進嗓子眼,留下滿嘴rou桂和鹽的咸香。 給傻大個示范了怎么吃之后,他狼吞虎咽地幾口就把那一大杯面包糊喝了個干干凈凈——接下來,他對二人的態(tài)度立馬熱情了好幾個臺階,一邊叫著“好人”,一邊主動給他們收拾出來了一間屋子,還小心地將他唯一一塊、油得都硬了的破麻床單拿了出來,堅持要給二人鋪上;季山青一臉蒼白地推了好幾次,總算是推掉了。 村子雖小,后頭卻有一條令人驚喜的小溪。 被女童神兜頭一口口水吐下來之后,二人身上又是出汗,又是結(jié)冰,早就已經(jīng)酸臭得不能聞了。禮包不能脫下衣服去洗澡,只好滿懷幽怨羨恨地看著林三酒下了水——夜晚的溪水很涼,激得她猛然一個寒顫,頓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等適應(yīng)了水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