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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最后:“沒了?!?/br>陳家老二掏出一把鈔票還給宋逢辰:“工業(yè)票、布票什么的我都用完了。咱們住在鄉(xiāng)下,除非半夜三更就跑過來排隊,否則rou肯定是買不到的,所以我把rou票給我同事了,換了三塊錢?!?/br>“行。”宋逢辰粗略的數(shù)了數(shù),還剩下一百多塊錢。他回頭看了看差不多半牛車的東西,不得不為這個年代的物價而驚詫。說著,陳家老二掏出來一個紙袋來,塞給宋逢辰:“三叔,這是我和大哥孝敬你的?!?/br>“什么?”宋逢辰打開袋子一看,里頭裝著十幾包香煙,盒子上寫著游泳兩個字。“謝了?!彼畏瓿經]拒絕。第11章宋逢辰滿意,陳家兩兄弟不約而同的笑了。陳家老大想著,不枉當初他花光積蓄找門路,磨破了嘴皮子才把老二送進供銷社,這事兒辦得好。陳家老二想著,他三叔幫了這么大的忙,怎么著也得表示表示吧,他們家可沒有周副主任那么財大氣粗。既然不能送多,那就只能送巧了。煙票他一個小小的職工是沒有的,但是他們供銷社的社長有啊,而且他不抽煙,手里頭攢了不少。為此陳家老二特地跑了一趟他們供銷社主任的辦公室,說了一大堆好話,最后花了五塊錢買了十幾張煙票。就這樣,原價兩角六分一包的游泳煙他硬是多花了一倍的價錢才買下來。好在這些煙顯然是送對了。“成?!标惣依洗蟠笫忠粨]:“既然東西都買好了,我們那兒還有點事情,就先走了?!?/br>離開供銷社,宋逢辰順手把裝有香煙的紙袋放進背簍里,目光觸及到那件據(jù)說是瑕疵品的油布雨衣,拿起來前前后后翻看了一遍,怎么也看不出來哪有瑕疵。“怎么了?”陳家老大一邊看路一邊問道。“我怎么覺得這油布雨衣沒哪兒不對???”宋逢辰問道。陳家老大停下牛車,接過東西來來回回的翻了翻,最后指著袖角某處說道:“這兒,線頭出來了?!?/br>宋逢辰愣了愣,回過神來,拿起旁邊明顯完好的搪瓷面盆,“那這個呢?”陳家老大瞄了一眼,指著面盆外壁上為人民服務幾個大字旁邊的一團拇指大小的漆圖:“這兒。”就這些,也算瑕疵。宋逢辰看看油布雨衣,看看搪瓷面盆,嘖了一聲。陳家老大手中鞭子一揮,牛車又動了起來,他笑著說道:“怎么,三叔覺著很驚訝?”宋逢辰點了點頭。“這有什么,口號也就是喊喊,畢竟又不能當飯吃,能有往自己口袋里扒拉的機會,誰會放過呢。要不然怎么會有那么多人削尖了腦袋往城里鉆,往國營單位里擠。”陳家老大聳了聳肩:“這世道啊,就這樣,這還算好的了,三叔你以為老二這工作是怎么來的?那是因為他前頭那個自殺了,我家前后花了將近三百塊錢把他給塞進去的。你猜他前頭那個為什么自殺?”這年頭通行子承父業(yè),父親的崗位,退休之后,可以讓兒子頂上。要是按照一般程序走,的確怎么著也輪不上農戶出身的陳家老二。宋逢辰表示愿聞其詳。“他前頭那個是賣布的,這賣布,得用皮尺一尺一尺的量吧。如果他用力把布拉緊,賣出的一尺布,就變作九寸半。要是再狠點心,九寸,八寸,也可以做到。這樣的布賣出去,一尺得能一寸,一丈能得一尺,每天賣出去幾十丈布,就能得幾丈?!?/br>“這些貪污了的布,要么偷偷摸摸的拿回家,要么照常賣出去,他直接拿錢。這日積月累,他一年能白得四五百塊,要知道他一個月的工資也才二十來塊錢?!?/br>“就這,還不算什么,供銷社的售貨員沒一個是干凈的。偏偏你明知道這些,還不能不在這兒買,因為周邊幾十里,就這一家公家開的商店?!?/br>“再過幾年就好了?!彼畏瓿介_口說道。等到改革開放,國營經濟解體,個體戶發(fā)展起來,這些日常生活用品不再限量供應,普通百姓的好日子才是真的到了。“或許吧?!标惣依洗蟛灰詾橐猓吘顾钱斍敖洕窬窒碌氖芤嬲?,他回到最開始的話題:“也是那賣布的自找的,仗著手里有點小錢,和理發(fā)館的一個寡婦勾搭上了,偏偏他老婆是個脾氣大的,發(fā)現(xiàn)了這事,直接就把他給舉報了?!?/br>“那賣布的害怕被拉出去掛牌子游街,公安上門去抓他的時候,他找了一個刀片,割斷了自己的喉嚨。據(jù)說當時血流了一地,就為了這,供銷社還特意關了一天門打掃衛(wèi)生……”正說著,牛車駛進一條狹小的胡同里,往前走了百十來米,停在一戶人家門口。陳家老大跳下牛車:“到了?!?/br>“就這?”說好的市場呢。陳家老大當即說道:“以前世道亂的時候,大家伙有了東西就在附近的胡同里亂竄找尋買家,久而久之的這一塊就成了黑市。這不現(xiàn)在世道好點了,也有可能是使了錢,革委會那邊對這兒的監(jiān)控松了不少,有幾撥人在這兒買了房子,專門做收東西買東西的生意?!?/br>“這兩年我們村里村民從山上弄來的蘑菇筍干什么的都往這兒賣,價錢要比供銷社那邊的收購站多上兩成。”說著,陳家老大抬手敲門。過了一會兒,大門露出一條縫隙,鉆出來一個腦袋,看見陳家老大,那人大概也是覺得臉熟,“你是?”陳家老大回道:“我是岳溪村生產大隊的大隊長?!?/br>“哦,是你啊,進來吧?!蹦侨死_大門,讓牛車進來。不太的院子里堆了不少破桌爛椅什么的,看起來和普通的民居差不多。那人關了門,領著宋逢辰兩人進了屋子。一個中年男人迎了上來:“陳大隊長,你這是,來買東西的?”陳家老大點了點頭:“趙老板,你這兒東西好像少了不少???”宋逢辰環(huán)顧四周,屋子里琳瑯滿目的什么東西都有,糖果餅干,奶粉罐頭,酒水布匹……主要是以吃食為主。“可不是,這不是春荒嗎,好幾個月只出不進了。”趙老板看向宋逢辰:“這位是?”“哦,那是我三叔,我們來買點大米和白面?!?/br>“大米和白面?”趙老板眉頭一挑:“要多少?”“價錢呢?”陳家老大問道。“既然是老熟人了,給你一個優(yōu)惠價,精米六毛,白面五毛?!?/br>陳家老大沒說話,轉頭看向宋逢辰。這兒的東西貴不貴宋逢辰不知道,他只知道這年頭一斤苦蕎面才一毛一分錢,一塊錢能買到六十斤紅薯。他想了想說道:“精米和白面各要三十斤吧?!?/br>趙老板臉上笑意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