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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一草一木,山間鳥雀,都被這霧沾濕,泛出濕潤的水澤。這天,楚湫神神秘秘地對子談說:“禹章,明天來我這里做客好不好,我有東西給你。”他嘴巴一張一合,努力壓低聲音,做出一副重大的模樣。眼睛卻是笑的。楚湫的眼睛是形狀好看的圓,但很收斂。沒有杏眼那么軟,也沒有鹿眼那樣過于飽滿,總而言之,是剛剛好的。這幾天山間霧氣重,他眼睛像是浸在水里似的,十分濕潤,十分有神。子談望著他的眼睛,輕輕應了一聲“好”。楚湫眼睛里的笑意更大一點:“瞧好吧,我保證是你沒有見過的?!?/br>…………楚湫是個遮不住秘密的人,他的眼睛把他的心緒都透的一干二凈。子談也可以去猜,但是沒有。既然楚湫說是秘密,他便很配合地作出一副期待的樣子,等楚湫親自把秘密揭開。老實說,他很享受這種過程。他……很喜歡看見楚湫笑的模樣。現(xiàn)在,子談坐在楚湫住的院子里,撞鐘的和尚出去了,并沒有回來。楚湫方才“請他等一會”,便飛快地繞到院子后面去了。這片山域才下過一場小雨,院子地面的石磚都是濕漉漉的。子談坐在石凳上,把頭轉向門口,從那里正好可以看見山谷的景色——如今不是霧氣,便是掩埋在霧氣中的山林綽影。霧氣是深淺不一的白,白色里又帶了點灰,看起來有些臟,輕輕軟軟地飄蕩著。軟的煙霧。子談眼睛里的眼神沉了一些,他想起幼時的回憶。慘白的月光照在回廊里,子談站在那兒,隔著糊著紗地窗格,靜靜看著屋里。他耳邊似乎回響起一些細微的轟鳴,那是隔著高墻,聽見外面街上小兒手里撥浪鼓的聲音。撥楞,撥楞。遠處墻頭的夜貓尖著嗓子叫了聲,鋒利極了。最后,他的神思還是回到眼睛上,回到窗戶的另一頭。那里煙霧繚繞著,軟軟的,逍遙的,快活的輕煙一團又一團。那是他的家族,許許多多的深陷在奢靡腐朽里的人,躺在塌上抽大煙。也是這個院子,他隔著扇門聽到了女子裹腳的動靜,他聽到了凄厲的哭泣,他聽到了腳趾骨生生掰過去的聲音,那聲音里似是有血,要滲出門外來,染到他的鞋頭上了,爬上他的衣服了。——“公子,家主喚您過去呢?!庇袀€仆人出聲。他驚醒過來,低頭看了鞋——哪里有什么血呢。他走了,逃開了,像是要逃離一個永不可逃離的夢。…………楚湫已經(jīng)“噠噠噠”的快步跑到跟前了。“子談,這個是青團子,請吃!”除丘高高興興地喊了聲?!扒迕骺鞓?”子頗從遠處的云霧山林上收回視線,微笑著打量了幾番盤子里青油油的東西。“清明快樂?!彼p輕跟著楚湫重復了一遍古怪的祝賀詞?!爸x謝你,楚湫?!?/br>子談拈起筷子,開始細細慢慢地吃起來,他吃的氣度從容,風致無雙,像在吃一首詩,骨子里都充滿了詩的香味,一直飄散到風里,撞到楚湫的眼睛里。他是真真正正的貴公子,一點塵埃不染,一點污泥不沾。楚湫托著下巴看著子談,有些愣愣的。他一直為那天向云康打聽子談的事而感到抱歉。也許下意識地,楚湫有時總覺得子談背后像是有一團暗影,看不分明,所以才會鬼使神差地去打聽他的家里事。他很后悔。那天云康的話讓楚湫的同情又多了一點,除了原本的“婚姻慘淡”“人善被人欺”外,子談身上又多了一條“自幼缺愛”的可憐標簽。楚湫努力地想要對子談更好一點。因為是孤兒,楚湫生活自立能力相當不錯,從小就孤兒院食堂里的師傅偷學廚藝,雖然學藝不精,但是好歹可以喂飽自己。他是江南人,每年清明,那里都會吃青團。于是楚湫也想著給子談做一份。算是無言的賠禮。“好……好吃么?”楚湫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子談,小聲問。子談咀嚼了幾下,笑著點了點頭:“很好吃?!?/br>楚湫松了口氣,露出明朗的笑容,對子談敞開了話匣:“我做的!是不是很厲害?你知道嗎,別人都吃不到的……”子談看著楚湫的口,那一開一合里跳動的是鮮紅的舌尖。靈活的,新鮮的,屬于少年的生命氣息的舌尖,它輕輕一挑,仿佛就可以勾起那些隱秘而幽微的欲望。子談轉開了眼。他兩指并攏,在桌上輕輕敲打著。“噠,噠,噠?!?/br>15玉然山守山門的老人出了些事情,據(jù)說是被一只山鬼咬傷了。山鬼是山中死尸精氣所化,煞氣極重,和貴族馴養(yǎng)的那些溫順的鬼可以說是天上地下。玉然有護山陣法壓著地脈,照理說是可保一方平安,但也難免有漏網(wǎng)之魚。守山門的老人年紀雖大,修為卻并不低,不過也需療養(yǎng)一日。在山門看守空缺的這段時日,須得有人替上職位,守上一夜。這個擔子毫無疑問地落在了子談肩上,而子談也責無旁貸地領受下了這擔子。于地位,于性情,于能力,他都是最佳的人選。酉時三刻,日薄西山,子談已經(jīng)提著燈獨自走到山門處,站著望了一會天盡頭墜落的暮日,他撩起袍子,在山階上坐了下來。擺好一個入定的姿勢,便閉上了眼。四周極靜,只有山風拂過松濤的聲音,還有些低微的蟲鳴。突然地,一雙手輕輕地,悄悄地覆上了他的眼。子談沒有動,唇邊甚至露出極細微的笑意。“鋤秋?!彼p聲叫出了來人的名字。身后傳來一聲懊喪的嘆氣聲:“啊……一點不好玩……”楚湫松開了手,靠著子談也在山階上坐下來。子談睜開了眼,偏頭看向他:“鋤秋,你來做甚么?”楚湫雙手托著下巴,笑瞇瞇的:“我嘛,來陪你啊。”他拿過一旁的燈,抱在懷里,繼續(xù)嘟囔:“禹章,我想著,你一個人,多寂寞啊?!?/br>…………已經(jīng)入夏,暑氣漸升,偶有低飛的蜻蜓在燈盞的光火里倏忽一閃,又隱入黑暗。此時約莫已丑時,楚湫抱著燈,靠在山門柱的石基睡得很熟。子談抬頭望一望天上的月亮,雖未到八月十五,但今天也亮的很。望著望著,那月亮像浸了水,暈染開來。子談的臉上難得的露出些疲憊的神色,仿佛沼澤底的污泥,終于在水面露了頭。他閉上了眼,微微假寐著歇息一會。遠處偶有一點蟬鳴,襯得這個夜愈發(fā)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