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點(diǎn)一滴都太過瘋狂，想得久安的腦袋幾乎是要炸了！

他在一片混沌不堪中被袁崢衣冠齊整地從地上拉了起來，踉蹌了幾步，才勉強(qiáng)地站住了。他在隨之而來的腰酸腿軟里更覺羞恥，不覺后退了幾步。

袁崢向前一跨，只一步就讓久安的幾步成了徒勞，他高大地站在久安面前，攙住了他的一條胳膊，低聲問：“覺得如何？”

久安臉上疏忽一陣紅漲，他毫無章法地一把甩開袁崢的手，隨即搖搖擺擺地越過他，四處胡亂地望了望，他看到了燈火正盛的營盤。

久安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huì)在這里，也不愿細(xì)想，眼下，他只想趕快離開這里。

可是他才剛走了一步，就被袁崢再次抓住了手腕，輕巧地拉了回去。

袁崢看向久安的眼睛，那眼底比平日多了許多異色，沉重地全部砸落在他的身上，看得久安一陣心驚，嚇得他立刻低下頭去。低著頭的久安握緊了拳頭，幾乎有些恨自己，為何，為何在這種時(shí)候，他還是怕他！

明明是他冒犯了自己，明明是他做出了不堪之事，為何害怕退縮的仍舊是自己！

袁崢輕輕地捏起一樣?xùn)|西，說道：“急什么，你忘了它?！?/br>
說著，袁崢將一塊似血的序令遞到了久安眼前。

久安只抬了一下眼簾，就猶如被它刺痛了雙眼一般地皺起了眉，他短促而低啞地說道：“我不要。”

手腕上的力道一重，袁崢輕聲道：“你生氣了？”

久安倉皇地?fù)u著頭，他聽不懂似地只是說：“我，我不要了?！毖哉Z間，他不斷地后退。

袁崢這次沒有將他拉回來，而是緊隨其上地步步逼近，“為何不要了？”

久安青白著臉，張了張嘴，呼吸亂了，“它……它不是我的?！?/br>
“我給你了?！痹瑣樀统恋?。

久安還在搖頭，一副肩膀都在微微顫抖，他看著迫近的袁崢，高大的身軀遮擋著逐漸淡漠的月光，天幕漸漸地有了青色，是黎明要來了?？删冒踩耘f在無盡的夜晚里，他的面前，袁崢的身軀逆光漆黑，沒有聲音沒有神情，只是一味地逼得著他后退。久安忽地覺得他是如此可怖，壓根就不是自己可以接近的人物，他看著他，聲音發(fā)虛，“不……不要給我?！?/br>
他急急地倒退了幾步，奈何腿腳還使不上力氣，便狼狽地又跌倒了。

袁崢停在了他的面前，沒有去扶他，半晌，他緩緩地單膝跪在了久安面前，滿眼冷光地看著他，道：“你方才說什么？再說一遍?！?/br>
久安雙手撐地，不斷地往后挪著，“不……我不要了。”

袁崢疏忽笑了，他勾著嘴角道：“你都是我的人了，如何能不要？”

久安一口氣提不上來似地瞪著眼睛，紅漲的臉又猛地白了下去，終于忍無可忍地大喊了一聲，那一聲堪稱慘烈，幾近哀號(hào)。

袁崢的笑凍在了唇邊，他看著抱頭發(fā)抖的久安，心上驟然一緊。

“久安……”他伸出了雙手想去拉他。

久安猛地抬起了臉，片刻的工夫，他的額上已經(jīng)全滲出了亮晶晶的汗，目光憤怒而又筆直地刮向袁崢，他的聲音帶著哭腔：“你別碰我?！?/br>
袁崢在那眼神里，握緊了手中的序令。

“袁崢……”久安低低地說道，他的眼睛紅了，一顆淚珠燙人地砸了下來，“我原來只覺得你自負(fù)，沒想到，你還卑鄙?！?/br>
最后兩個(gè)字仿佛是從肺腑里發(fā)出來的，字字帶血。

96、黃雀在后

說完，他一抬手就揉盡了眼淚，跌跌撞撞地站了起來就要往回走。

剛站直了身體，他就被一股狂亂的力道扳了回去，袁崢的瞳仁不住地閃動(dòng)，他壓著聲音道：“卑鄙？你說我……卑鄙？”

久安眼睛是濕漉guntang的紅，他沉默地盯著袁崢，痛快地答道：“是！你卑鄙?！?/br>
袁崢匪夷所思地瞪著久安，微微喘了幾口氣，他強(qiáng)迫自己柔和地說道：“是今夜我碰了你……你不依了？”

久安聞言，抬手沖著袁崢的面門就是一拳，只可惜，出手至半就被袁崢握住了。

“久安，你我之間，這是遲早之事?！痹瑣槆?yán)聲道。

久安哆嗦著怒吼：“袁崢！我是男人！”

袁崢沉沉地吼了回去，“我自是知道！”

久安喉間一陣哆嗦，他的鼻子又酸了，“士可殺！不可辱！”

“辱？！”袁崢逼問道：“在你眼里，這是辱？！”

久安紅著眼睛大吼：“奇恥大辱！”

半坡的草原上一瞬靜得嚇人，呼呼的風(fēng)聲拂過這里，留下沙沙的草浪之音。夜色退了，東方的盡頭暈開了一點(diǎn)點(diǎn)模糊的光，可整片天空依舊是暗。

袁崢?biāo)浪赖啬笾种絮r紅的序令，定定地看著久安，問道：“為何？”他幾乎是大惑不解地?cái)Q了擰英武的眉，“你……你分明心里有我，又為何如此？”

久安猛地瞪大了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如同被抽走魂魄一般地呆在了原地。

兩人在異常瘆人的沉默中互望著彼此，連心都不跳了。

袁崢緊緊地盯著久安，在某一瞬，渾身的血液轟然冷卻了。

“什……什么……”久安哽著嗓子，說不出話來。

袁崢心中大亂起來，一種名為驚懼的東西正在肆意蔓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可他又絕不容許自己繼續(xù)明白下去，于是他掙扎著說：“你說的……是你說的，第一眼就醉了。你說你不要?jiǎng)e的，你只要序令上有七，你說你要送給一個(gè)人。你說……縱使我打了你，你也不怪我。”袁崢有些凌亂地摁住了久安的肩膀，喝道：“這些都是你說的，是不是！”

久安找不回呼吸，也找不回聲音，就這么震驚地看著袁崢。

“你說話??！”

袁崢第一次有些怕，他從來不曾怕過什么，可眼下，他怕了，他怕自己機(jī)關(guān)算盡太聰明，算來算去，到頭來，只是他一人的事情。

“你別不說話！”袁崢請(qǐng)求一般地命令道。

久安張了張嘴，有氣無力地開了口。

“不……不是……”

“嗚———”“嗚————”“嗚——————”

一陣響過一陣的號(hào)角悠長綿延地在草原的盡頭處蔓延而來。

夜光盡退，黎明的光鋪滿了云層，照亮了東方的一角。

袁崢與久安站在原地，在連天的號(hào)角里渾身冰涼。

久安忘記了前言，滿心滿耳都被忽如其來的聲音填滿了，他期期艾艾地轉(zhuǎn)動(dòng)著眼珠子，道：“這是……”

袁崢側(cè)臉，緩緩看向號(hào)聲傳來的方向，道：“……戰(zhàn)號(hào)?！?/br>
久安身體一僵，脫口而出地問道：“此地為何會(huì)有戰(zhàn)號(hào)？！”

號(hào)聲低沉，三短三長。

袁崢沉沉地盯著草原的盡頭，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