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安趔趄地連退好幾步，停住后猶豫地看著袁崢的背影。懸著心地慢慢挪了過去，他提心吊膽地用手輕輕地碰了碰袁崢。

“七爺……”

袁崢并不理會，依舊背著身。

久安縮回了手，四顧了一番，隨即拾起了地上的鞭子，又去碰袁崢，“七爺，咱們再來？”

袁崢照舊無言。

久安皺著眉，一臉苦大仇深地將鞭子從袁崢身后順著手臂遞了過去，低低地說：“要不……七爺罰我？”

袁崢一扭頭，挑眉道：“又練又罰？那我豈不是坐定了惡人？”

久安一怔，兀然笑了，嘴角咧出了一丁點兒天真無邪，“七爺若是惡人，那久安便是罪魁禍?zhǔn)琢??！?/br>
袁崢看著他，冷笑一聲，隨即一推他的腦袋，冷斥道：“少學(xué)什么俏皮話?！苯又C然了面容，仿佛老了數(shù)十歲一般地對久安說道：“我是為你好?！?/br>
久安一垂腦袋，捻著手點頭。

袁崢嘆了口氣，道：“不說了，咱們再練一練，時候不多了。”說著，挽了挽手里的劍。

久安抬頭，自認(rèn)為懂事地說道：“七爺，還有時候呢，我不著急吃飯。”

袁崢扶額，哭笑不得，末了，緩緩說道：“我不是說這個時候?！?/br>
久安不明，便問：“那是什么時候?！?/br>
袁崢側(cè)目去看西面巨大的落日，暮靄一般的霞光里，殘陽如血。而他面容沉沉，道：“十日之內(nèi)，必有一戰(zhàn)?！?/br>
邊關(guān)，驛站。

云生推開了房門，端著一盅宵夜走了進(jìn)去。

房內(nèi)燈火正盛，伏案的林壁堂一身青衣。

他此刻正執(zhí)筆疾書，寫著一封信。

“七爺，吃些東西罷?！痹粕菔莞吒叩卣驹谝粋?cè)，低低地說。

云生不是林家的家生奴才，淳寧初年宣州戰(zhàn)亂，他從死人堆里醒了過來，一路往南流浪至揚州。也就是那一年，他在街上撿到了林壁堂的荷包，而林壁堂也把他撿回了家。

大約是年幼便歷經(jīng)了家破人亡的苦難，他比旁人都要沉郁。默默地跟在林壁堂身邊，長成了如今的半大少年。

林壁堂放下了筆，果然接了過去，揭開了蓋子，他拿起勺子舀了一口。“車貨都安置了？”

“安置了，源叔也點過了?！痹粕鸬?。

“好，待會兒讓他來我這兒一趟，我和他對一對?！绷直谔玫卣f。

云生看著林壁堂被燈火掩映著的側(cè)臉，直直地開口道：“七爺連日地勞頓，早早歇了罷。”

林壁堂略有詫異地抬眼去看他，繼而一笑，“悶葫蘆，誰教你說的？”

云生半低著頭，“沒人教?！?/br>
林壁堂抿著唇笑，忽地問：“明日……咱們到哪兒了？”

云生答道：“堒南關(guān)。”

林壁堂似乎心情大好地說道：“過了堒南關(guān)，連云山也就不遠(yuǎn)了?！?/br>
云生頷首道：“是?！?/br>
林壁堂含笑低頭，手里攪動盅內(nèi)的果子露，“云生，你說，四寶現(xiàn)在在做什么？”

云生略一沉思，答道：“夜深了，睡覺?！?/br>
林壁堂仿佛聽了一句世上最有趣兒的話，忽地就呵呵地笑出了聲。

云生站在一側(cè)，長手長腳像一棵要拔節(jié)的樹，就那么筆直地看著林壁堂，他想，什么話沾了連四爺，都能逗七爺開心。

林壁堂笑了一陣，便止住了。他拿起方才寫好的一封信裝進(jìn)了一只備好的薄薄荷包里，遞給云生，道：“去，給正榮，讓他照我之前囑咐的明早就啟程送去?！?/br>
云生用雙手去接了，破天荒地多問了一句，“給連四爺送去？”

林壁堂一凝眉，拾起桌上的一根筆就往云生腦袋上敲，“什么話！”

云生抬手去摸額頭，沒有喜怒的面容依舊風(fēng)平浪靜。

“你這樣和他說，孫二爺是林家的舊友，連我見了他都要喊他一聲世伯，原先不打仗的時候，關(guān)外的馬隊屬他占頭，如今有了難，也只是一時的，讓他們一行人都格外尊敬些?！绷直谔媒又?，“信要送到，話也要帶全，若有一點差錯，我不饒他?！?/br>
云生應(yīng)道：“是?！?/br>
林壁堂一揮手，“行了，你送去吧?！?/br>
云生一轉(zhuǎn)身，一陣風(fēng)一般地跑了出去。

燈下的林壁堂獨自一人坐著，抬手撐住了一側(cè)的額角，另一只手執(zhí)筆，看似漫無目的地在紙上信手寫著什么。

直至滿紙鋪遍了字跡，他自己又笑了，看著不經(jīng)意成行的話語，低低道：“縱是給你寫了信，又有何用。人之用心良苦，你可體會得幾分？”

說著，他想起了除夕的那一夜，徹夜臨風(fēng)，不過是一場無果罷了。

87、兩軍之夜

夷軍大營

呼月涽用手指一下又一下地?fù)崦恢魂惻f的頭骨。他望著顱骨上黑魆魆的眼窩，默默地出神。這是他出征前北夷王送給他的一只珍貴的戰(zhàn)利品，呼月涽每每握著它，都仿佛握著敵軍的咽喉。

燈火間，一名妖嬈的女子曼妙地走向了他，溫順地跪下，依偎向他的腰間。

她仰望著呼月涽，仰望著他額間的猶如懸置的華麗刺青——那是北夷王親自選得圖騰，象征著上天福澤，萬物虔誠的這一段刺青，在女子的眼里是一條王冠。她深深地看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一想到要將自己奉獻(xiàn)給他，便止不住地滿心歡喜。

呼月涽無視女子愛慕的視線，他握起了手中的那只顱骨，陰鷙地瞇起了眼睛。

他是如此地尊貴與驕傲，他迫不及地想要為自己再獵殺一只又一只珍貴的頭顱，并將它懸掛在他的馬匹上，敵軍勇士的頭顱是北夷男人最摯愛的裝飾。

而下方，妖嬈的女子開始嫵媚地不斷用柔軟的身體磨蹭著呼月涽的腿側(cè)，她真切而又火熱，可沒有呼月涽的允許，她只能跪著。

呼月涽將目光移開了一點，終于落到了女子的身上，抑或是女子半袒的胸脯上。

“過來。”他開口了。

女子嬌笑著站起了身，媚眼如絲地直勾勾地盯著呼月涽，雙手在腰間一扯，單薄的長裙便一滑而落，疊在了腳邊，蜜色的肌膚讓她看起來幾乎誘人，凹凸有致的身軀火辣辣地赤裸在了男人的眼前。

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連帶著胸前的一雙渾圓也顫動起來，她帶著夷人女子的無畏與熱情，婀娜多姿地跨坐在了呼月涽的身上。緊接著，開始親吻他的下頜與脖頸，一雙手靈巧地在呼月涽周身拉扯，最后她向下探到了呼月涽怒漲的物事。

她甜膩地又是一笑，雙手駕輕就熟地越過冰冷的甲片，拉開了呼月涽的下襟。

呼月涽將手中的顱骨按向了女子的腰肢，隨后順著小腹一路向上滾去，滑膩的肌膚，灼熱的溫度，他的目光跟著顱骨注視著女子的胴體……

骷髏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