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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那抹背影,越看越guntang,guntang得簡直可以將他熔成另一個人,熔成林壁堂。他想,倘若有一日躺在那里無聲無息的人是自己,林壁堂就這么站在自己面前看著,該多孤單多傷心。他慶幸離自己最近的人遠(yuǎn)在天邊,倘若真有那一日,也不用親眼目睹自己的死狀??捎诌z憾,倘若真有那一日,自己連他最后一眼都見不著,是何等凄涼。一片慶幸遺憾里,久安又尤其地想見林壁堂。眼底的guntang越發(fā)真切,快要涌出來了。久安抬起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右手早已疼得沒了知覺,唯有嫣紅的血跡透過白布觸目驚心地綻放在眼前。他想,這就是自己的血,有一日這血留盡了,自己這一輩子,也就算完了。男兒為國而殞,是死得其所,只是在久安,心不甘情不愿。只要世上還有親人愛人,他就舍不得死。右手忽地被一奪,失去遮蔽的眼睛,恰巧滾下了一滴燙人碩大的淚珠來。袁崢一手?jǐn)r著的肩,一手握著他的傷手,一字一句地問道:“這是呼月涽弄傷的?”久安看向右手,呢喃道:“不知會否廢了……”袁崢不言不語地望著他的眼睛和他眼睛里盈色的濕潤。“若是廢了,鞭子也不能使了,呵……”久安苦笑了一聲,“那我也算是廢了?!?/br>袁崢的一手托著傷手,另一只手輕輕的覆在了上面,是一個寬慰保護的動作。久安想著自己包扎下血rou模糊的手,想起了袁崢曾經(jīng)取笑過他“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話,于是就悄悄地說道:“七爺,如今我的手,可算是表里如一了?!?/br>袁崢不理會他的話,只是淡淡地告訴他:“不論廢不廢,我都要他拿命來償?!?/br>久安抬頭看向袁崢,像是聽了一段不真切的夢話,不知該信還是不信,最終他低下頭,夢囈似地說道:“只要活著就好,別說什么命不命的?!?/br>袁崢放下了他的手,將久安扳向了自己,“你怕死么?”久安虛脫了一般地嘆息道:“我不想死?!?/br>袁崢收緊了肩頭的手掌,承諾似地說:“好,我不會讓你死?!?/br>久安無力地看向他,“生死由天意,豈是人力可逆?!?/br>袁崢的聲音猶如從遠(yuǎn)處而來,飄渺而低沉,“那是我死了,你才能聽天由命。倘若我活著,你是死不了的?!?/br>“你的話,我不明白?!本冒财v而沙啞地說道。袁崢半垂了眼簾,“你不用明白?!?/br>其實,連袁崢自己都不明白。從他聽見東營大亂的消息時,心上的狂跳就讓他糊涂了。他糊涂自己為何會失儀地沖出主帥的營帳,糊涂自己為何一眼就能認(rèn)出掉落在營口的發(fā)冠所屬久安,糊涂自己在那一刻,為何會驚亂。糊涂自己什么局面都想到了,就是不愿去想,久安會死。久安怎么能死,他是他眼中,唯一活生生的東西。是一個夏日里,從他馬下生長出的一株芙蓉花,在珠陽涼風(fēng)里,牽住了他的手,絆住了他的心。袁崢猜不透自己的心,也懶得去猜,他只是想,他絕不能死,他放不下。不遠(yuǎn)處點起了火,伴隨這噼噼啪啪的焚燒聲響,一叢又一叢的焰色,連成了晃花眼睛的紅光,鮮艷得有些森冷。久安拉開了袁崢的手,自行朝齊青走去。齊青的姿勢從方才起就沒有變過,他離得火堆有些近了,火光撲打在他的面頰上,照不亮他的眼睛。久安站在他身邊,無言地望著已經(jīng)被火焰吞沒得失去了輪廓的唐子敬。他們的身后不遠(yuǎn)處,是神色不明的袁崢。袁崢的身后幾丈開外,則是結(jié)伴相對的董逵與卓真,再往后,是一前一后低著頭的季川西與陸宣。同伴的身軀在火焰里毀滅,他們的心在火焰里焦灼。火光深深淺淺地晃在他們的臉上,似乎要將他們心中最后一點空白焚燒殆盡,浴火而生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人之種種。天亮了,火光也耗盡了。營中的此間一角,渺渺地升著青煙。人已化為灰燼,連同昨日,也隨風(fēng)而去。身邊的齊青終于動了,他從一個雜役手里拿過了一只青白的小甕,那是用來收取骨灰的。他一步兩步地走向漆黑一片的柴火堆。伸出手,他猶豫了一下。猶豫過后,手指還是彎曲著往下一探,接著他觸到了一塊guntang的烏黑的骨骼。然后,齊青就又不動了。啪嗒啪嗒,有什么在墜落。久安緩緩地走到了他的身后,想出聲詢問。“別過來。”齊青冷硬地說道。久安驟然停住了步子,不再向前。“別……過來?!饼R青似乎竭力隱忍著什么地說道。久安低下頭,嘆息著轉(zhuǎn)了身。映入眼簾的,是余下的五人,清清冷冷地站在晨光里。仍舊還是沒有人說話,晨風(fēng)里吹送著焦味,描灰了今日天幕的云。淳寧八年四月夜,東營橫遭偷襲,趙軍護送之糧草被毀大半。去國千里,糧線越拉越長,越來越險。59、劫后相言糧草被毀大半一事在軍中引起了風(fēng)波。自打元烈將軍將北夷人趕出了大殷的坤南關(guān)之后,便一路北上地殺了過去。雖說戰(zhàn)線越推越遠(yuǎn),乃是我軍的榮光,可每進一步就得加派人手去后方保護糧道,以備糧草運押通暢,更要提防在北夷人的境內(nèi)遭到敵軍暴民的攔截偷襲,不得不叫人提心吊膽。如今殷軍已逼至連云山下,幾乎是北夷人的最后一道天險,可在前線作戰(zhàn)的軍隊還遠(yuǎn)不如在后方保護糧道押運軍糧的大軍之一半。現(xiàn)下雙方都咬得很緊,趙軍一行兩萬人與其相攜的糧草乃是對霍軍的雪中送炭,如今不慎被毀大半,還是在眼皮子底下,真是叫人痛心疾首之余也讓人咽不下這口氣。那呼月涽素來行事刁鉆出奇,且不顧風(fēng)度道理,時而讓人不屑一顧,時而又讓人防不勝防。這次夜襲,就是生生地叫他占了個大便宜。按說一軍的主帥行此之舉,是立不了軍威的,可偏偏人家北夷人也不吃這一套,偏偏就是不拘小節(jié)得很!東營內(nèi)外鬧了一夜,直至翌日午間才靜了下來。久安捧著仔細(xì)包扎好的右手,坐在帳中,無精打采。陸宣立著兩道眉毛高呼:“什么?!呼月涽搶了你那鞭子?!”他語塞地站在那兒,“這這……”半天才說:“這叫什么事啊?!”久安垂著腦袋,不說話。季川西在一旁擰著一條帕子,甩甩了水珠子,然后走過來遞給了久安,道:“擦擦臉?!?/br>袁崢按下久安要抬的手,自己幫他接了過去。季川西看在眼里,可也不多說什么,只是轉(zhuǎn)頭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