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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推開了長喜,一瘸一拐地就要往門口跑,這幾步倒是跑得尤其好,看不出大毛病來。“七爺?!”久安一下拉開門,驚呼了一聲。門口站著的人,聞聲勾起了嘴角,長身玉立,笑靨如花。他上下打量著久安,最后在他的頭上揉了揉,輕輕軟軟地喚了一聲:“四寶怎么變得這般客氣了?”18、一團亂麻久安沒想到門口的人會是林壁堂。他沒想過要見林壁堂,至少他來殷都,就是為了不見林壁堂。不過,林壁堂是他心中的一個情結(jié),見得著也罷,見不著也罷,其在揚州也好,在殷都也好,都無甚重要,他早早地就長在了久安心底的土壤上,從很多年前的一顆糖,滋長壯大成一棵樹,盤根錯節(jié),時而落葉紛紛,時而枝繁葉茂。應(yīng)和著久安心中的春夏秋冬,周而復(fù)始,生生不息。他們二人之間是決不能真有個什么了斷的,因為樹離了土壤會死,土壤離了樹會荒蕪。這一點,久安知道,林壁堂也知道。所以,林壁堂來了。不過,林壁堂此次來殷都,也并非他一人,用的乃是以商賈的名義。按照皇商的慣例,林家每年需奉旨為宮廷內(nèi)外采辦物事。這些物事,大到宮廷修建的木材,帝王后宮的衣帛織造,小到宮廷花木種植,女子胭脂水粉……物事不分大小,都是上品,且量大,為宮廷采辦一次,責(zé)任重大,免不了要處處謹(jǐn)慎,不得有半點差池。不過,事成之后,賞賜亦是無量的豐厚。能承襲皇商的人家其實都不缺銀兩,王家籠絡(luò)他們的,是皇恩浩蕩。林壁堂年紀(jì)也長成了,所以家里讓他主事此番采辦運送。不過,他來殷都,究竟是為了生意,還是為了久安,他不說,誰都不明白。久安自認(rèn)腦子不靈光,就更不明白了。林壁堂來了殷都,那婚事要怎么辦?故而,那夜在門口見了林壁堂之后,他連著幾日都沒見林壁堂,當(dāng)然,林壁堂也不是閑人,他和家中的幾個老人一起專心于此次采辦物事的交接清算,也并不來找他。久安傷了腿的時候,也沒真見他多上心,照舊嘻嘻哈哈。反倒是見了林壁堂之后,連腿傷好了,都還是郁郁寡歡的樣子。不過,久安也要面子,他為自己的郁郁寡歡尋了個由頭,那便是——宮選。終選過后,宮選便迫在眉睫,且分幾場幾試。第一關(guān)便是久安不在行的射箭。久安沒想自己能贏,只望自己別輸?shù)锰y看。離著宮選還有三天的光景,久安一人在房中,為自己穿戴好了短打的行頭,而一邊的桌子上就放著弓弩箭簇。他原想等著容師父來殷都,讓他好好地練練自己??墒牵蟮热輲煾覆粊碛业热輲煾高€是不來,眼看著是等不下去了,便自己拿了主意,他聽說殷都的第一名寺玉華寺乃是開國君主明宗下令敕造的,有一處習(xí)箭的地方,是明宗給自己修的,不過他大概只在那里放過十箭就將其拋到腦后,轉(zhuǎn)去修建更加雄偉的裕豐圍場了。不過那里終究是帝王御用過的,以致玉華寺幾經(jīng)修葺,都沒敢動,而后就成了寺中武僧修行的地方。久安不知道自己這一行能不能得償所愿,他覺得出家人以慈悲為懷,應(yīng)該能給自己行個方便,橫豎他還帶了香火錢呢!不過就算被拒之門外,久安也做好了打算,他知道玉華寺就坐落在玉華山上,玉華山也是久負(fù)盛譽的名山了,他就不信,這偌大的一座山川,還找不到個射箭的地方!久安打定了主意,就再也坐不住,他早早地起了身,一切吩咐妥當(dāng)之后,他帶著箭簇弓弩就出了門。不想,他一開門,他又看見了林壁堂。林壁堂一襲青色的衣裳,像是披戴著一泓泉水,永遠(yuǎn)是一副神清氣爽的漂亮樣子,身邊還站著一個平頭正臉的小廝,那小廝見了他,便頷首作禮,道:“喲,連四爺這就起了,我家七爺還怕您尚在睡呢。這都在門口站半天了!”林壁堂低聲對那小廝呵斥了一句:“多嘴?!彪S后便明了地一抬下頜,“忙你的去?!?/br>小廝答應(yīng)著轉(zhuǎn)身就走,當(dāng)真頃刻就不見了。林壁堂淡笑著復(fù)看向久安,“四寶,起得早啊,我還想來叫你一起吃早飯呢?!?/br>久安強作淡然地匆匆點頭,“嗯,我還有事兒,就先不吃了?!?/br>說完就埋頭往外沖,可他才剛踏出了一步,胳膊就被林壁堂給拽住了。林壁堂沒用多少力氣,久安一甩就能甩脫,可是他還是狠不下心地停住了。回轉(zhuǎn)了頭,他小聲問:“怎么?”“我站了這半天,就等了你這么一句?!绷直谔锰а塾朴频卣f道,隨即將眼朝他一斜。“真有事兒,不吃了?!本冒惨а勒f道。林壁堂也望向他,明麗的雙眸里洌洌地閃著光,皺眉道:“不吃?我可聽錯了?”“是一時不吃了,還是一世不吃了?”林壁堂淡淡地接著問,“是誰的都不吃了,還是專不吃我的了?”久安吶吶地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正準(zhǔn)備解釋,卻不想,林壁堂搶先說道:“我看你不是傷了腿,該是傷了腦子才對。”久安收回了自己被拽住的手臂,正對了林壁堂,默然地看著他。林壁堂上下打量他,又道:“不是傷了腦子,就是轉(zhuǎn)性了?”末了他一笑,“殷都的風(fēng)土難不成真比揚州的好?才幾日,四寶不貪吃了,也不粘人了?!?/br>這話說完,林壁堂嘆了口氣,臉上的笑意也散了個干凈。他伸出手,握住了久安的肩膀,忽地問了一句:“還是……真長大了?”19、借酒澆愁久安一愣,在“長大”二字上砸吧出了一點滋味,品味出了一點傷感。他想,歲月不饒人這話還是很有道理。林壁堂就是因為長大了,才會變,變得不是他一人所有。而自己也是因為長大了,臉皮才薄了一大圈,耍不了無賴,撒不了胡瘋,千言萬語心頭繞,卻不敢吐露分毫,只得一走千里。久安抿著嘴唇,臉頰上用著力,即便難過,還是顯出了兩點梨渦。“總是要長大的?!本冒菜闪搜狸P(guān),悶悶地說道。林壁堂順著他的肩膀,慢慢地下落,滑過了他整條手臂,捏住了他的手掌。他的手背又細(xì)又白,簡直不像習(xí)武之人,可是另一面卻有一道貫穿手心的繭,那是長年練鞭子留下的,他還告訴他,這條鞭子,叫做憶腸。“看來還真是,懂道理了,都不說傻話了?!绷直谔媚碇氖终疲碇中牡睦O,半晌,這樣說道。久安垂下眼睫,睫毛濃密,是一道傷懷的簾幕,遮住了他眼底的情長。“我是傻?!?/br>小時候,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