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鮮血驟然噴了出來……

第51章鴻鵠戀，朝朝相看兩不厭

guntang鮮血從喉嚨里噴涌而出,濺落在晉王衣襟上,沈思自己也給嚇了一跳。仗著從小習武練就的強健筋骨，他向來不會將些平常的小傷小病放在眼里,馬蹄凌空下落的那個瞬間，他腦子里只剩了一個念頭,就是不想看到晉王受傷，可惜低估了那一擊的力道。

猛烈震蕩之下,五臟六腑都似移了位，一呼一吸之間,胸膛深處有如架著把烈火在炙烤般灼痛難當。他極力躬起身體，一手緊抓著晉王的衣袖，一手死死按住胸口,任憑指尖深陷入皮rou之中,也難以減輕絲毫痛楚。

耳邊傳來晉王一迭聲急切的呼喚，沈思很想做出回應，可費力張了張嘴，無論如何發(fā)不出半點聲響。有心借著手臂的支撐稍微坐起身來，誰知稍一用力便牽扯得喉間血氣翻涌，他不忍晉王跟著擔驚受怕，極力吞咽著口中濃重的血腥味道，卻不料引得一陣嗆咳，接連嘔出幾大口血，直染得身下雨水與污泥皆赤紅一片。

最后精疲力竭了，意識漸漸昏沉，那只手無奈從晉王身上滑脫下來，跌落在了地上。眼瞼垂下一刻，視野里全是晉王慌張無措的神色和不斷開合的雙唇。那畫面殘存在他腦海之中，演變成了深深的懊惱與自責，從攬月山千里迢迢趕回來，原是要助晉王一臂之力的，不成想事與愿違，倒給對方增添了無限煩憂，沈思啊沈思，你總是這般無用……

相隔不遠的敵軍陣前，衛(wèi)悠一直面無表情凝視著沈思所在的方向。見沈思不慎落馬，差點亂箭穿心，后又在晉王的舍身相救下轉危為安，他臉上飛速閃過一絲波瀾，轉眼又恢復了平靜。

及至沈思口吐鮮血跌倒在地，他止不住身體微微向前探去，像要使力將人扶住似的，手臂下意識抬高了幾寸，嘴唇開啟無聲地喚出兩個字：“小五！”

可是很快，他察覺到不妥，及時收住了自己的動作，那只手背到身后，在披風的遮掩下緊緊握起拳頭，骨節(jié)捏得“咯咯”作響，而面上仍是一派鎮(zhèn)定自若。

此刻晉軍已亂作一團，晉王完全顧不得正置身戰(zhàn)場之上，也毫不理會背后可能襲來的明槍暗箭，只管抱起沈思跌跌撞撞朝大營跑去。衛(wèi)悠冷靜目送著晉王遠去，朝左右揮了揮手：“來啊，傳本王號令，收兵回營?！?/br>
聞聽此言，身側一名副將斗膽提議道：“王爺，此刻晉軍人心渙散士氣低微，前失屏障后無增援，正是乘勝追擊的大好時機，如若我軍兵分三路呈合圍之勢包抄突進，定可一戰(zhàn)將其悉數殲滅?！?/br>
衛(wèi)悠撩起眼皮看了看對方：“事關大軍調度及御敵之策，本王自有主張，就不勞將軍費心了?！?/br>
那副將也是柳氏族人，因親眼目睹柳家兩兄弟喪生火海，心內耿耿于懷，恨不能親手將晉王碎尸萬段，此刻見衛(wèi)悠不肯出兵再戰(zhàn)，他心內郁憤難平，遂悄悄指使所部一隊弓箭手潛行過去偷襲晉王。

誰知還沒等展開行動，就被衛(wèi)悠給察覺了，那柳姓副將并數十名心腹士卒當即被人五花大綁押到了衛(wèi)悠馬前。衛(wèi)悠輕描淡寫地瞥去了一眼：“就按軍法處置吧。”

聞金不止，旗按不伏，此謂悖軍，犯者當斬，幾十號人眨眼就是幾十顆血淋淋的人頭，部眾紛紛上前求情道：“王爺，如今兩軍相持不下，戰(zhàn)事頻仍，正是用人之際，莫若暫且饒他們一命，教其戴罪立功以觀后效豈不更好？”

衛(wèi)悠照舊是那副謙卑可親的平和模樣：“越是兩軍相持不下，戰(zhàn)事頻仍，這等不尊號令之徒越不能留。否則本王身為主帥，將來如何治下？”

說著話他已目不斜視地催馬離去了，跑出一程，忽而又將馬勒住，回頭朝著晉軍大營深深望了一眼，眉宇間漸漸泛起陰郁之氣……

晉王匆匆將沈思抱回營帳，途中一直連聲喚著：“念卿！念卿！”那語調就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哆哆嗦嗦戰(zhàn)抖不止。跟隨在側的侍衛(wèi)有心上前幫忙，可剛伸出手，就被晉王陰沉到極致的表情給硬生生嚇退了。

寢帳內早有幾名最富經驗的醫(yī)官候在那里，幫著晉王輕手輕腳將人放在了床榻上?？v然已是萬分小心，仍不免觸及到沈思傷處，使他在昏迷之中雙眉猛地擰到一處，源源不斷的鮮血再次從嘴角溢出。

晉王半跪著伏在床邊，臉色照比床上的人也好不到哪里。他手持著帕子顫顫巍巍伸向沈思唇角，想幫忙擦拭掉血漬，卻反復幾次都沒能對準。隨著沈思身體每一下無意識地抽搐，他的心也被越揪越緊，好似箍在一只看不見的手掌里，幾乎透不過氣來。

行醫(yī)之道，望聞問切，憑著打眼一瞧，醫(yī)官們心里已對沈思的傷勢有了大概判斷，只是懼怕晉王會無故遷怒，誰也不敢明說。幾人依次上前診過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戰(zhàn)戰(zhàn)兢兢誰也不愿第一個開口。

從醫(yī)官們的神色當中，晉王不難猜測出結果：“情形如何，只管照實說吧……”他將沈思的手握在掌心，一下一下摩挲著，那手冷冰冰的，跟死人沒什么兩樣。

為首一名醫(yī)官謹慎回道：“稟王爺，依公子的脈象看來，此前應是已經受過一次傷了，如今傷上加傷，內損臟氣，肺腑受創(chuàng)，狀況十分兇險。軍中所備的龍葵、烏頭、鹿茸等藥材皆有行氣化瘀、止血養(yǎng)血之功效，只是擔心藥力過于生猛，公子重傷之下會禁受不住。若能盡快尋來當門子、犀角佐蒲黃入藥，再以積年的野山參煎湯做引，或許可保性命?！?/br>
解州已被大火燒成了一片廢墟，方圓數十里鮮有人煙，這功夫想去找麝中極品當門子與積年野山參，一時之間又談何容易？晉王望向床上一動不動了無生氣的沈思，結結巴巴問道：“若是尋不到對癥的藥材，他、他還能撐多久？”

醫(yī)官只好硬著頭皮如實作答：“至多不過今夜。”

晉王聞言雙膝一軟，險些虛脫，幸而扶住了一側的床欄才不至當場跌倒，他朝身后的侍衛(wèi)們艱難地吩咐道：“你們……你們快……”

那些年輕的侍衛(wèi)常與沈思同進同出，都當他是兄弟般看待，此刻不等晉王說完，便齊齊抱拳領命道：“屬下等這就分頭行事，務求以最快速度配齊公子所需的藥材，王爺盡可放心！”

晉王點點頭，一味朝外擺著手，已然是說不出話來了。

就在這時，一名負責巡視的校尉氣喘吁吁跑到帳外，聲稱有要事報稟晉王。正值沈思性命攸關之時，晉王哪還有閑心理會旁人，門口的侍從自然伸手將其攔了下來。那校尉見無法入內，竟仗著膽子高聲叫道：“稟王爺，方才屬下在轅門外活捉了兩名敵軍的密探……”

侍從嚇了一跳，趁著晉王不曾怪罪趕緊去堵那人的嘴巴，并出于善意小聲警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