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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岸的林間可是十分熱鬧,打雪仗、堆雪人,放鞭炮。手里的暖爐余溫尚存,司濯卻并不想再待下去了。他費力地提起竹簍,也不等奶娘來接,深一腳淺一腳的踩著松軟的積雪回家去。到了家,奶娘上來好一番檢查,又把他濡濕的衣褲鞋襪換了,房里燒起暖暖的炭火,點了千畝香,當真把他當成了一個面人兒伺候。饒是司濯再世為人,也不得不感動。奶娘得了滿滿一簍鯽魚很是歡喜,喜滋滋拿去廚房熬湯。不多時,端來的卻是一碗黑乎乎的事物。“這是什么?”司濯捏著鼻子,這物腥氣撲鼻。奶娘神色有點不自然,見騙不過聰明絕頂?shù)纳贍?,只好說:“我昨天救的那個叫花子,卻是個了不得的神人。他說他原本是京城里著名的小郎中,十分有名,路過這里被搶劫了身家,得了我一碗熱飯,又見少爺你身體不好,特意開了藥來答謝?!?/br>奶娘到底是婦道人家,愛子心切,什么都敢信。司濯卻臉色一冷:“我不喝。我叫你趕他走,你為何不照做?!”奶娘被他這么一兇,眼里有了點水霧:“我……我親眼見他治好了忽然中風的釣魚翁,這才接了他的藥。少爺,說不定這藥一喝下去,你就能好起來了。只要你好起來,便也可娶妻生子……”“我不會娶妻生子!”司濯大怒,“我也不會喝這東西!他人在哪里?”那人卻還蹲在院墻邊。想來是蹲得太久,雪覆蓋了身體,以至于司濯難以察覺。見司濯拖著羸弱的身體沖過來,還沒說話就鋪天蓋地的咳了起來,片刻,雪地里染上了鮮紅的血跡,司濯面色如鬼,唇上鮮血卻紅得可怕。“滾!”司濯沙啞的嗓音竭盡全力,“我叫你滾?!?/br>那少年眼尾紅線如絲,搖搖頭道:“我不走?!?/br>司濯氣極,抬腳就是一踹。“奶娘,叫他滾!”他轉(zhuǎn)頭喊人。奶娘哆嗦著,哭著,少爺?shù)纳眢w有了希望的事實讓她膽敢違抗命令。司濯無法,只覺得心口痛極,這冰天雪地里,感受到了一絲絕望。他站了許久,正要回到自己的屋里,這人不走,他走。背后的人站了起來,問:“你是不是想起來了?”司濯不說話。事實上他抖得厲害。“司濯,你是不是想起來了?”那人顫聲道,“我竟不知你這一世也叫司濯。若是早點知道,我肯定會早點來這里尋你。”“你說什么,我聽不懂?!彼惧ゾo了自己的衣角,“我也不認識你。你滾?!?/br>那人愣住。半晌,他重新道:“既然這樣,我介紹一下自己罷。我叫瀾澈,波瀾的瀾,清澈的澈。你是否還記得?”司濯眼淚奪眶而出。他說出口的話卻冷得像這滿院的雪般無情:“不記得?!?/br>是夜,司濯在床上輾轉(zhuǎn)難眠。好容易睡著了,半夢半醒間卻有人將他扶了起來,往他嘴里灌一碗腥氣撲鼻的湯水。他想掙扎,卻似乎被施了術法,半點都動彈不得。末了,那人細致的替他擦了擦唇邊的痕跡,端詳他半晌,又輕輕的在他唇上印上一個珍惜萬分的吻。月光里,那人早換了那身試圖勾起他回憶的破爛裝束,依舊是一襲銀衣,反射著月光,猶如虛幻的影像。“說好的來化龍池尋我,你怎么食言了?!蹦侨吮ё∷?,低聲道,“我沒有記憶,傻傻的,總覺得在等一個人。若不是眼尾的紅痕,我怕是想起來也沒有這么快,若是還想不起來,我竟不知道去哪里等你?!?/br>司濯不想哭,口不能言,眼淚卻順著臉頰蜿蜒而下。傻瓜,不能相認?。?/br>那日他去了化龍池尋他,只看見一條銀色的小龍盤旋其中,格外威風。那小龍剛剛化形,眼尾有兩條鮮明的紅線。它尚在沉睡,他還沒欣賞夠,司命天官已然察覺漏洞上報天帝。天帝震怒,司濯大逆不道,私自助異族化龍,逆天改命,其罪當誅!判,臨水真君,剝?nèi)ハ晒牵蛉敕布?/br>三界震動。幸得多位同僚求情,司濯平日里不善和仙官們相處,卻也有個“兩袖清風、灑脫自如”的好名聲,加上仙友以命擔保,才改判為下凡輪回九世渡劫。從此和瀾澈一刀兩斷,永不相認,否則加罰一等,瀾澈打出龍族。司濯下界輪回渡劫那日,天帝敕令瀾澈出任西海龍王的詔令下達。他走的時候,并沒有什么遺憾。這一世,已是最后一世,司濯眼看歷劫完畢,重回仙班。瀾澈還是做他的西海龍王。從此以后,天上地下,對面不相識。過去不過是動情一場,兩不相欠。瀾澈摟著懷中人,見他淚流滿面,便解了那禁錮的術法:“不要哭,我這不是尋到你了?”司濯別開臉道:“我已說過,我不認識你?!?/br>瀾澈失笑:“那你為何要哭?司濯,你總是這般口是心非?!?/br>司濯擦了擦臉,冷聲道:“是那藥太苦。最后一次警告你,立刻離開我家。我父親乃是朝中五品官員,若是我要報官,治你的罪不是難事!”瀾澈怔住。月光下,他的眸色太深,司濯不敢看。片刻后,他施法讓司濯沉沉睡去,靜靜的坐在床前,看了他一整夜。第二晚,他又端來了那樣一碗湯藥,只是不再逾規(guī)越矩,只是喂藥。此后第三晚、第四晚、很多個夜晚,他都來過。司濯的身體,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起來。第10章第10章瀾澈每晚都來,偶爾說些以前的事,司濯只是不答。瀾澈便說些自己沒了記憶那幾百年,在西海做龍王的趣事,司濯也是不應。他分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記得,卻不敢透露分毫。瀾澈見他無動無衷,多數(shù)時候都沒有辦法說下去。喂完了藥,他就守在床前,默默的看司濯入睡。冬去春來,司濯的身體已經(jīng)好了一大半。那日汴洲家書又至,母親破天荒的問起了親事。想來是奶娘托人報了喜,說他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惹得司夫人哭了幾場,這才央來司老爺精心挑選的幾門親事。奶娘不識字,信使卻有所交代內(nèi)容,著重提起此事。她見司濯讀信時皺起了眉,不由得提了一口氣,生怕他不答應。誰知司濯松開眉頭,面色恢復如常,提筆寫好了回信讓信使帶回。待第二封家書又來的時候,奶娘才知道親事定了,喜得紅光滿面。依照當?shù)亓曀?,定親的人家要在門口點上兩盞紅燈籠,燈籠上要畫上成對的雀鳥,奶娘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