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學(xué)見了何亭亭，笑瞇瞇地下了車，等著何亭亭奔到自己跟前后，伸手摸摸她，“來，坐橫杠上，爸爸帶你回家去?！?/br>
    何亭亭搖搖頭，“我不坐啦，我和爸爸走路回去。”說完又問何學(xué)，“爸爸，這車真新，是誰家新買的?。俊?/br>
    “這是我們家的車，是爸爸買的，今天剛買。”何學(xué)笑著，招呼何亭亭，“你伸手摸摸，這就是咱們家的車了。”

    何亭亭伸手過去摸了摸，抬頭看向何學(xué)，高興道，“爸爸真厲害，出去一趟就買回了一輛新的單車。”

    何學(xué)聽到這里，有些自豪，“那是，爸爸自然是很厲害的。”

    他這次不僅買了鳳凰牌自行車，還買了好些東西，手上還有余錢。

    何亭亭跟著何學(xué)一邊走一邊聊，問道，“爸爸你去哪里了？好幾天不回來了呢?！?/br>
    “爸爸到北方好幾個城市走了一趟，帶了很多東西回來，什么都有，回去再給你看?！焙螌W(xué)說著，拍拍車尾架上綁著的兩個大蛇皮袋。

    何亭亭一聽，連忙點頭，“爸爸，有書看嗎？我想看書?！彼雷约喝鄙偕铋啔v，所以除了多聽別人說話，還決定多看書。這些日子以來，她除了看家里被翻壞的那本雜書，就一直在看三個哥哥的教科書。

    “有書，亭亭想看，爸爸以后多買書回來?！焙螌W(xué)單手推車，摸摸何亭亭的腦袋，喉嚨有些酸******是人類的精神糧食，可是這個年代，所有人都精神貧乏。

    在這個時代里，不單何亭亭沒什么書看，就是何玄白、何玄青和何玄連三兄弟，也沒能看到幾本書。不是沒有書看，而是不能看。

    何家當(dāng)年搬來時，帶來了海量的書籍，甚至有很多孤本，但是在幾個孩子出生前，他覺得形勢不妙，就把所有的藏書連同家產(chǎn)，全都埋在了地下。

    現(xiàn)在雖然改革開放了，但是何學(xué)決定還是等一等再把東西挖出來。

    父女倆一起走回家，沿路遇上好多村里人。

    村里人看到何學(xué)推著的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驚得眼睛都差點瞪出來了，不住地打聽。

    一聽說這是何學(xué)自己買的，一個個都吃驚得嘖嘖稱贊，直接綠了眼睛追問，“這么一輛多少錢？你們前些天不是才請村里人吃飯花光了所有錢的嗎？這么短時間怎么又賺到錢買單車了？”

    “聽說鳳凰牌的車子得一百多快兩百一輛呢，何學(xué)你這幾天就賺到買車的錢了？”

    “都是一個村的，老何你別藏著掖著，也給我們指條路啊……我家現(xiàn)在困難得，孩子都沒吃飽。我也不貪心，不用鳳凰牌自行車，能讓家里夠個溫飽就行了?！?/br>
    何學(xué)早知道回來碰上村里人，會被這樣要求的，當(dāng)下既不焦急也不生氣，緩聲說道，

    “你們都知道，我是會看畫的。城里有人讓我?guī)兔θネ獾乜戳藥追?，我看完了，就賺了幾十塊。我想想我家平時總要用車，老借別人的也不是辦法，就又跟別人借了剩下的錢，買了這車，并約好今年到明年這段時間內(nèi)，免費幫他們看畫?！?/br>
    所有跟著去何學(xué)家打聽情況的聽到這里，心中都涌上巨大的失望。

    要說別的苦力，甚至是偷偷做點小買賣，他們都能干，可是像何學(xué)說的看畫，他們真是一竅不通！

    至于何學(xué)會不會撒謊，村里人都有志一同地認(rèn)為，何學(xué)是不會撒謊的。

    何學(xué)在村子里長大，他是怎樣的人，村子里所有人都了解，沒有人認(rèn)為他會撒謊。

    至于看畫賺錢，大家也相信，因為去年見過。

    當(dāng)時有人來找何學(xué)看畫，好像是看真品還是贗品，何學(xué)拿著放大鏡看了一遍，說了“真品”兩個字，就收到二十塊。

    當(dāng)時整個沈家村都轟動了，兩個字就價值二十塊錢，這簡直比搶錢還要快！

    “老何，能讓孩子跟你學(xué)怎么看畫嗎？我琢磨著，這是一門營生啊。就像以前的，當(dāng)學(xué)徒就行了?！边€有人不死心。

    何學(xué)笑道，“這自然是可以的，我以前也說過，誰送來我都收。不過你們得讓他們先上學(xué)，讀到高中畢業(yè)，就可以到我這里來了。你們也知道，我有別的事要忙，不可能把小學(xué)到高中的課程都教他們的，對不對？”

    他說完，見還有人準(zhǔn)備說話，便掐準(zhǔn)時機繼續(xù)道，“就是我家三個小子，我也是這么說的，讀完高中才能跟我學(xué)怎么鑒賞書畫?！?/br>
    這一下，所有人都沒詞了。

    人家連自己兒子都這樣要求，那絕對不是誆他們的。

    而從小學(xué)讀到高中，那得好多年呢，有這么多年的功夫，干點什么不行？

    再說他們打聽過了，這個什么書畫鑒賞，也得有天賦。如果他們讓孩子讀完高中再跟何學(xué)學(xué)習(xí)，到時沒有天賦，沒學(xué)到什么，豈不是浪費了好大一筆錢？

    讀書要用錢，如果不讀書下田卻能掙工分，這是兩筆錢啊，誰家舍得？

    村里人逐漸退去了，何亭亭一言不發(fā)，跟著何學(xué)慢慢走回家。

    何學(xué)見女兒若有所思，像是在思考問題，不由得問道，“亭亭在想什么？”

    何亭亭聽到何學(xué)的聲音，四周看了看，見沒有人，便壓低聲音，“爸爸，你是不是不想幫他們的？”

    “哦？這是怎么說？”何學(xué)心中大異，也壓低聲音問女兒。

    081 人人都有禮物

    何亭亭見何學(xué)臉上沒有任何不快之色，便繼續(xù)壓低聲音說道，“我聽爸爸的意思是愿意幫忙的，可是說出來的條件都是大家做不到的。我感覺爸爸是故意說很難的條件，讓大家自己打退堂鼓。”

    她用上了從家里唯一的一本雜書上學(xué)到的新詞“打退堂鼓”，說完了忐忑地看著何學(xué)。

    何學(xué)心中有些震驚，將自己這小女兒打量了好幾遍，見小女兒臉上的忐忑越發(fā)重了，這才回過神來，伸手摸摸她的小腦袋，笑道，“亭亭聰明得讓爸爸吃驚，亭亭說得沒錯，爸爸的確是不想幫忙?！?/br>
    他辛苦去賺錢用的手段不足為外人道，自然得另外找借口遮掩過去的。而找了鑒賞古畫的這個借口，也是有緣由的，他了解沈家村許多人的品性——或者說這片古老大地上許多人的品性，他們沒有耐性，不肯付出漫長的時光去為一件事做準(zhǔn)備。

    了解了沈家村人的性格，對癥下藥是很簡單的事。就像剛才，他寥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