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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萬七倒了血霉,在自家司令部門口被激進分子用自殺式的突襲廢掉了半邊聽力,左耳幾乎炸爛。他倒是命大,被一群衛(wèi)兵拼死保護,那些個軍官隨從們在司令部大門口七死八傷躺了一地,死狀凄慘。此次事件翌日便登了報,成了盧京城的爆炸新聞。有一就有二,這世上有太多富有犧牲精神的人,以一己之死換取更多人的幸福。胡萬七熬不住了,日本人更是厭煩至極,并且走向了決裂。直木青行在和胡萬七最后一次會面中才記起皇軍的合作身份,他說著可笑的,冠冕堂皇的理由,把胡萬七拋給了那些抗日組織。胡萬七吃到了惡果,他在絕望中發(fā)現(xiàn)韓蘇的情人沈琴維暗中叛變,投靠了別人。這件事直接導(dǎo)致他對周遭人群的不信任,包括江韶年。阮家的地位變得尷尬起來,人人都知道阮富山是漢jian,大漢jian死了,還有一幫小漢jian活著,可是小漢jian不爭氣,沒有給胡萬七帶來財富,也討不到日本人的歡心,并且受百姓唾罵,里外不是人。阮陌楊失去了信心,他在祖宗牌位前跪了整整一天,末了,磕了數(shù)個響頭,起身拍案,逃離盧京城。他這樣的想法很快被阮家其他人得知,少爺小姐們陷入沉默,在場眾人只有宋靜雅有后路,她的父親宋佑珉早就勸她改嫁,她雖然沒有認真考慮過,卻從未打算給阮陌臣守寡,這幾年遮人耳目在外找了情人。如今阮陌楊提出要賣掉工廠舉家遷往香港,她自然是不愿丟下情人遠走高飛的。“你們到了香港,都是有著活路的。結(jié)婚的結(jié)婚,養(yǎng)孩子的養(yǎng)孩子,你們有了錢,還可以繼續(xù)過那悠然自在的摩登生活??墒俏乙粋€死了丈夫的女人怎么辦,我的娘家在這邊,好歹是一個靠山,我去了香港,你們讓我找誰去。你們遲早都要分家,難道我要流落到香港孤苦無依么。”阮陌楊聽聞此言,急忙辯解:“大嫂,你也可以過你的新生活呀。大哥雖然過世了,可咱們還是一家人,我們不會不管你的。就算…就算你以后在香港有了新的家庭,我們還會把你當做大嫂來看待…”這話還未說完,只聽坐在一旁的阮陌婷嘟嘟囔囔道:“那可未必,二哥你有這心,別帶上我們啊,背井離鄉(xiāng),誰管得了誰啊,她要是找了其他的男人,你好意思再叫她大嫂么。”阮陌楊臉上一臊,倒是把嘴閉上了。阮家三公子阮陌尋極為不樂意離開,他在盧京城的社交圈里赫赫有名,呼風(fēng)喚雨慣了,讓他換個地方從頭開始,比扒他一層皮還難受。阮陌尋穿著白色綢緞褂子,不拘小節(jié)的赤著雙腳,懶懶散散依靠在沙發(fā)上,斜眼瞧著二哥:“去了香港,我們能干什么,你在這里就做不好生意,難道換個地方就能把生意做大么?!?/br>阮陌楊嘆了口氣:“還能干什么,我做我的老本行,找個學(xué)校做教書先生好了?!?/br>阮陌尋嗤笑:“餓死算了,丟人現(xiàn)眼還跑那么遠?!?/br>這兄弟二人就此吵了起來,阮家本宅的客廳里一下子熱鬧萬分。江韶矽一直沒有說話,他的如意算盤實現(xiàn)了一半,賣掉工廠如他所愿,他要分錢了,他高興??墒侨ハ愀凵顓s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暗暗盤算著自己的前途。“二哥,你別這么自私好不好,你說要去哪里我們就得跟去哪里么,爸爸留下了那么大的家業(yè),你不好好管理也就算了,現(xiàn)如今連家都不要了,你對得起爸爸的在天之靈么?!?/br>“你才要講講道理的,你自己摸摸良心,你為這個家做過什么。陌尋,爸爸去世之后,你有管過工廠么。對,沒錯,我是不如大哥,家業(yè)敗到了我的手中,可是我也努力了呀,我可不像你,成日里就想著花錢。你捧戲子混賭場花天酒地的錢林林總總加起來怕是也能補上工廠大半的虧空了吧!”“我怎么沒有管過工廠!二哥,你要同我算一筆賬么,好吧,從去年算起,你哪一筆生意不是我請客吃飯拉來的關(guān)系,你以為談生意就是坐在一張桌子前面簽簽合同么,我不下血本花錢,人家理會我么!你以為頂著爸爸的名聲,別人就自動送錢給我們了么!”阮陌楊一時語塞,他細想之下覺得自己在這一點上確實理虧了,工廠能拖到現(xiàn)在,三弟有很大一部分功勞。他沮喪起來,頹然靠在沙發(fā)上,雙手捂住了臉頰,十分痛苦。他不能挽救這個日漸衰敗的家,前路已經(jīng)被截斷,難道后路也要被堵死么。阮陌尋瞧見二哥不再說話,他的火氣被挑了起來,滔滔不絕發(fā)泄出了自己的不滿:“我花了大價錢請李老板游玩吃飯,連他那姨太太也要討好,十幾條鉆石鏈子送到府上去。人家肯給我一個面子,愿意幫襯咱們?nèi)罴乙话?,可是二哥你呢,連個酒桌都上不了,外出應(yīng)酬各色人物都有,人家不過是說了幾句葷話,你聽著就算了,非要動肝動火,你知道這叫什么么,這叫不識相!你以為你還是阮富山身邊的嬌貴少爺,玩笑開不得,葷話說不起,現(xiàn)如今那些個富商們肯在一張桌子上跟我們吃飯,已經(jīng)很賞臉了!”阮陌婷大約是聽不得阮陌尋這樣指責(zé)二哥,令氣氛雪上加霜,忍不住開口維護道:“行了行了,咱們家有那么不堪么。爸爸還在的時候,他們那些人都跟在咱們家屁股后面跑,如今就算爸爸不在了,可總歸是余威尚存吧,你別講得那么唬人。你不愿去香港,說一千道一萬,無非就是心疼你那點兒人脈關(guān)系,我看啊,你那幫狐朋狗友不要也罷,沒什么好的。你也別舍不得張卿光,他家里走仕途,比生意人還要勢利,等到咱們徹底敗了,你看他還理你不理你!”阮陌尋正欲為朋友打抱不平,要為張卿光說幾句好話,只見阮陌楊噌的一下站了起來,擋在他和阮陌婷的中間,神情糾結(jié)痛苦,十分無奈的說道:“算了算了,都怪我不好,我不該有這樣的提議,這事兒以后再說吧,你們消消氣,都別吵了。”這一家子難得聚在一起吃了頓晚飯,餐桌上的氣氛顯然凝重,白天的爭吵惹得眾人心中不得安寧,各懷心事吃完了飯,江韶矽整了整儀容,匆匆向外走去,小趙早就靜候多時,一瞧見主子出來,拉開了車門,江韶矽抬腳便要上車,只聽身后響起了令他厭煩的女聲:“你去哪兒?!?/br>江韶矽在座位上坐好,小趙利落的合上車門,這位四姑爺才在半開的車窗后面漫不經(jīng)心答道:“有約,晚一會兒回家。”說完就揮手示意小趙開車,哪知阮陌婷瘋了似的沖到車子前面,嚇得小趙急忙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