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聲不絕于耳，警員，學生，教師，看熱鬧的路人，無一幸免。被踩在腳下的橫幅，打倒胡萬七五個白字被鮮血染紅。一個女學生怒睜了雙眼失去了呼吸，頭發(fā)被血液浸濕，粘稠的貼在臉頰上，而旁邊一個男學生看到自己昔日的戀人慘死槍下，抱頭痛哭，爾后悲傷化為憤怒，起身沖向高臺，被張副官掃成了一個千瘡百孔的篩子。

阮陌楊的左腿負了傷，他趴在成片的尸體上看到這樣的人間慘劇，自己的學生，同事，昨天還在一起談笑風生，今天便陰陽兩隔。他拖著雙腿往前爬行，想要在倒下的人群中尋找秦淑欣。

他顫抖著喊道：“淑欣…淑欣…”

張副官殺了個痛快，一抹臉爽快的說道：“他媽的好久沒這么高興了，要我說，還是出去打仗好，那打的才叫痛快！小江，你以前沒跟著我們上戰(zhàn)場真是可惜了！”

江韶年舉起手槍對準了阮陌楊的頭顱，張副官起了樂于助人的心思：“我?guī)湍銙吡怂?。?/br>
江韶年瞇起眼睛：“不用，這個留給我?！?/br>
在扳機就要扣動之時，從遠處跑來一個人，那熟悉的聲音焦急的大喊：“二哥！二哥你在哪兒！”

阮陌楊回頭瞧見了五弟江韶矽，起初又驚又喜，緊接著意識到這里并不安全，喜沒了，一張臉上就剩下了驚：“韶矽！回去！你怎么來了！”

江韶矽看到地上的阮陌楊，一把撲了過去：“二哥！”

今天一大早，學校的幾個骨干組織了隊伍要去抗議游行，阮陌楊本是要帶江韶矽一同前往，可江韶矽是個怕苦怕累的，他才不愿在大街上扯著嗓子喊話，又討不到半點好處，當即編了個謊話混了過去。結(jié)果他正在學校課桌上打瞌睡，一個同學灰頭土臉的奔了回來，進門就喊：“阮韶矽，你快去看看吧，阮老師他們出事了！胡萬七的人開槍殺人啦！”

若有人告訴江韶矽出事的是阮陌臣，他斷然繼續(xù)睡他的覺，可出事的二哥，他的心里總還是不忍的，帶著小趙便坐車去了現(xiàn)場。

江韶矽扶著阮陌楊站起身來，阮陌楊生怕高臺上的人抬槍殺了五弟，忍著腿傷又噗通一聲把江韶矽壓倒在地：“韶矽，別動！現(xiàn)在很危險，那些人簡直不是人，殘害了這么多手無寸鐵的學生，我怕他們還要開槍…韶矽，我不能讓你死…”

江韶年舉著槍居高臨下，他看到那青年壓在自己弟弟身上，一副舍人救人的模樣。而江韶矽躺在尸體之上，越過阮陌楊的肩頭與江韶年冷漠的遙遙相望。

兄弟之間持久而沉默的對峙。

江韶矽抬手抱住了阮陌楊，一個翻身又把對方壓在身上，在阮陌楊驚叫之前，他附在對方耳邊說道：“二哥，我也不想讓你死?！?/br>
爾后他站了起來，用身軀擋住了阮陌楊，抬起頭來直挺挺的望著江韶年，十分挑釁。

江韶年忍住手指的戰(zhàn)栗，江韶矽，居然為了別人，對上了自己的槍口。

張副官有些傻眼，他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小江…這人長得很像你啊…”

江韶年終是收了槍，走下高臺，對士兵冷冷的吩咐：“活著的人帶回司令部?！?/br>
這件事情震驚全城，阮富山聽說自己兩個兒子都被抓了，當即癱在椅子里動彈不得：“陌楊…韶矽…”

阮陌臣在外跟人商討工廠重建的事宜，聽聞此事，往家打了個電話之后直奔司令部，他已經(jīng)兩天沒有睡好覺了，被工廠的事，債務的事攪得焦頭爛額，現(xiàn)在又要去收兩個弟弟惹出的爛攤子。

阮陌楊和江韶矽以及其他活著的人被關在小屋里，阮陌楊環(huán)視一周都沒有瞧見秦淑欣，悲悲苦苦的對江韶矽說道：“哎，這樣危險的活動，早知道就不該讓她來…她…她不是死了吧?！?/br>
江韶矽絲毫不關心那女人的死活，他靠在墻上拍了拍阮陌楊的肩膀：“二哥，父親會來接我們么。”

阮陌楊沉浸在悲傷里，根本沒想到自己的處境，他的眼角濕潤了：“淑欣是個好女人，她端莊大方，跟別人是那么不一樣，她才二十幾歲，生命就這樣結(jié)束了…”

身旁有學生突然十分埋怨的說道：“阮老師，事情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呢，我們根本就不想?yún)⑴c什么游行示威，可你們一些人非要我們參加，說什么人多勢眾，一起喊喊話嚇嚇胡萬七?？墒俏覀儊砹酥缶尤挥辛松奈ｋU，現(xiàn)在又被關著出不去，這件事誰來負責，我們要回家！”

阮陌楊頓時氣結(jié)，恨鐵不成鋼：“胡萬七在盧京城里做了多少壞事，你走在大街上聽聽，有多少人對他怨聲載道，難道我們不該出一份自己的力么！”

他這一席話換來了學生的白眼：“胡萬七禍害別人，又沒禍害到我們頭上，讓那些受害的人去抗議去游行就好啦，憑什么讓我們來，我們班的同學本來是坐在教室里等待上課，結(jié)果有人來喊，我們不得不跟去了，阮老師，我們最要好的同學都死在槍下了，可是有誰為這些死去的人吶喊，又有哪些受害的人能感激我們，把我們從這里救出去呢?！?/br>
阮陌楊剛想理論，門被推開，一個身穿墨綠軍裝，身材細瘦唇紅齒白的軍官走了進來，冷冷問道：“誰是策劃這次游行的人？”

沒有人說話，有士兵對那軍官獻計：“韓參謀，這些人都是死鴨子嘴硬，不如挨個拖出去審訊，受點皮rou苦就全招啦。”

韓蘇清冷的雙眼一掃，那人立刻默不作聲的退到一旁，韓蘇的軍靴在地板上來來回回的踏，爾后沉聲說道：“如果找不出主使人，你們都得死?！?/br>
忽然有人怯怯的匯報：“我們李頌新老師策劃了這次游行，可是他已經(jīng)被打死了…”

韓蘇嗤笑一聲：“哦？策劃人死了？那你們這些人里有沒有什么骨干分子？”

數(shù)只手指一并指向了阮陌楊：“他！”

韓蘇負手立在阮陌楊身前問道：“你是策劃這次游行的主要人員么？”

阮陌楊大義凜然，一副為國赴死的模樣：“是?！?/br>
韓蘇滿意的點了點頭：“承認了就好，來人?！?/br>
一個士兵跑步上前：“到！”

韓蘇清秀的眉眼透出一種高深莫測：“這個人帶走，其他人留個案底就可以放回家了?！?/br>
眼看著阮陌楊被人架走，江韶矽起身阻止：“等等！你們能先通知我父親么！”

房里燈光昏暗，韓蘇瞧著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