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凈念再醒來時，屋內(nèi)燭光點起，窗邊桌旁，索翰華披著大氅，埋頭書寫著什么。他也沒急著起身，只靜靜地注視著男人的側(cè)影。

這樣的靜謐與寧和，彼此間安靜地相守，總讓他沉迷不已。

這么些年了，他已是深陷于這份溫情，所以就算父親總是不置可否的態(tài)度，他也想盡力做更多的事情，哪怕手下掌握的勢力，在外人看來，可能會引起帝王的猜忌。

不過，無論父親會不會猜忌，他確實堅信一點，此生此世，這個男人不會松開牽著自己的手。

偶爾時，在路過街頭，看到那些尋常人家相互扶持的夫妻時，他會想自己與男人間的感情，然后心中就會充溢著淡淡的暖意與滿足。

兩世風雨磨難，都變得不足言道。

“可是饑餓了？”索翰華放下筆，笑盈盈地瞅著對著自己發(fā)愣的青年。

他的臉上已經(jīng)洗去了易容的物質(zhì)，剛毅的面龐、銳利的棱角，那雙總似含笑的眼睛里確實一望不可及的深沉……凈念看著他，不由得呆了呆，似乎是頭一次，這般仔細地注意起父親的容貌。

“發(fā)什么呆？”

索翰華失笑地來到床邊，摸了摸少年亂糟糟的長發(fā)：“半年不見，吾兒憨傻了不成？”

凈念晃神，遂迎上男人伸來的手，慢吞吞地坐起身，卻不著急穿戴，而是舉手，指尖細細地摩挲在父親的眼角。

……皺紋。

他覺得心頭被什么東西堵住，有些窒息的悶痛。

索翰華難得猜測不出這孩子的心思，只包容地微小，嘆道：“好了，別撒嬌了?！眱裟钏艘惶?，需得趕緊吃些食物。

凈念含糊地吱了一聲。

“臨清？”

凈念轉(zhuǎn)頭盯著突然出現(xiàn)的少年，不由得抿緊唇。

周寧東張西望了下：“你可看見華先生了？哦，就是今天坐在你身邊的俠士，他也是住宿在這家客棧，我找了半天卻沒見到他人?！?/br>
凈念冷聲問：“找他何事？”

周寧怔了下，道：“自然是大會事宜，適才傳來消息，四大世家家主均遭到了魔教的偷襲，共有三位前輩都不幸身亡。唉……”

半垂著眼，凈念與之擦肩而過：“沒見到?！被卮鹚惹暗膯栴}。

“哦……”周寧神色恍惚了下，便不作糾纏，轉(zhuǎn)身出了客棧。

“凈念對他做了什么？”

凈念轉(zhuǎn)到拐角處，抬眼就看到男人的笑臉。

“他心懷不軌?！彼运敛华q豫地在那人身上下了蠱，若非想借對方去接觸昱裳會的其他人，適才他定會下殺手。

索翰華笑了：“為父知道。”

這孩子……偶爾會突然敏銳起來，然后不聲不響地吃醋起來，手段當真是有些……讓人無奈。不過，這樣不正是他索翰華的人嗎？！

便是尊貴如索翰華，在喜愛的人面前，也難免有些飄然自得的情緒。

吃了晚餐，索翰華化裝出門去了。凈念因被命令歇息，便無所事事地待在屋子里看書，不時從半合的窗看向外面。

忽聞一陣輕微的動靜，霎時間一抹影子飄進了屋。

那人無聲地對凈念行了禮，將標志了不同記號的密信送遞到對方手中。

接過物件，凈念也不急著看——男人可是下了令，有什么事情，都交給他來處理——見隱探躊躇在原地，便問：“還有何事？”

“京中景親王傳來消息……”

索臨孜？他們一向交情不深，此時會有何事？

凈念好整以暇地聽對方說道：“他說，刑務(wù)署沈左察得病，臥床一月不起，眼看病情毫無起色，怕是……”

心頭猛地縮動：沈農(nóng)，得??？凈念微擰眉：“什么??？”

“太醫(yī)只說是cao勞過度，無大病，”隱探說，“景親王特讓人傳來消息，是希望主子您跟皇上說一聲，好讓曲先生回京救治沈左察?！?/br>
曲默只聽索翰華的命令，一向跟隨其左右。

雖然心知父親不喜沈農(nóng)，凈念卻無法忽視心中的那一點異樣和疑慮，便點頭：“給景親王傳話，不必擔心。竭力保住沈農(nóng)，曲默會盡快回京的。”

等隱探退下后，凈念扔下了書卷，緩步踏入庭院。

腳下踩著枯葉，XX地作響。感受著初冬微冷的夜風拂面，凈念漸覺得內(nèi)心，浮起一絲絲的陰寒。

☆、【一四〇】難定計(3652字)

索翰華一回來，就看到這長發(fā)披散的青年呆立在老樹下。清寒的夜，青年原本就消瘦的身形似比往常更多了一分單薄。

解下披風，把人嚴實地裹著。索翰華輕問道：“夜寒，怎么待在這里吹風！”語氣微帶怪責，手上卻溫柔地撫上了這人微涼的臉頰。

“等你。”凈念小聲道。

扯了扯嘴角，索翰華摟著他的腰身：“有話回屋說。”

他低眉瞅著沉靜地依偎在自己懷中的人，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凈念這半年瘦的厲害了。

待明天，還是讓曲默替這孩子看下罷。索翰華想道。

“我想讓曲默即時回京，”凈念直接地說出心里話，“沈農(nóng)病重，只有曲默能救他。”

索翰華聽著他平淡地說著，掌心摩挲著長發(fā)的動作驟然頓住了。他沉默了稍刻，扳過凈念的臉，深深地望著對方的眼：“為何如此關(guān)心沈農(nóng)？”

他不以為凈念是那種優(yōu)柔寡斷的人，前塵如煙，沈農(nóng)長得再像凈念前世的父親，也始終不是那個人。

然而，凈念的態(tài)度，或許很隱晦，但到底是真切的關(guān)心。

索翰華鮮少會患得患失，但對于凈念對沈農(nóng)存著一份特殊感覺的事實，依然有一種被人侵奪所愛的不愉。

凈念遲疑了一下：“不是……”或者說不僅是出于一點莫名的關(guān)心，才會這般看重沈農(nóng)的病情，而是有一種隱晦的直覺，如有迷霧籠在心扉，讓他想要弄清沈農(nóng)所謂的“病情”。

斂下眉眼，索翰華把玩著凈念的頭發(fā)：“沈農(nóng)是朝廷命官，在刑務(wù)屬做得不錯，他若真是病情緊急，朕自然會讓人竭力救回他的?！?/br>
“只是，吾兒須知為父懂的底線?！彼暤卣f。

靠著男人的肩，凈念輕聲應(yīng)道：“我沒有寄情?！彼皇巧聘兄?，即使對那沈農(nóng)懷著一絲好感，卻很清楚自己在意的到底是什么?！按∮赣H就讓他與索謹研去王叔那罷?！?/br>
除了父親，沒人會成為自己的弱點，但顯然一些人不明白，所以連累了他二人。如今最佳之計，也便是將兩個他確實有一份在乎的人，送離京師那個權(quán)利漩渦。

想必，以沈農(nóng)的聰明，經(jīng)此一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