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耀華就拉著他道，“詹姆斯說要給我和你照張相，你看，我這樣子還行吧。”說著，用手指彈了彈衣服褲子，又給柳愉生整理了一下大衣領(lǐng)子。

柳愉生聽說要照相，馬上打退堂鼓道，“算了，我不要?！?/br>
周耀華拉著他，“多不容易的機會，我們到這里來，就讓詹姆斯幫著照一張，不然，下次還要去相館呢?！?/br>
周耀華別具北方人趕鴨子上架的特質(zhì)，硬是拉著柳愉生照了一張相，還要照第二張，柳愉生便死活不愿意了。

站在石橋上，帶著青色的石頭欄桿，遠(yuǎn)處的隱約在云氣后面的若隱若現(xiàn)的山脈，還有天空淡淡的白云，從近處向遠(yuǎn)處蔓延而去的青青的小麥苗，周耀華雙手撐在柳愉生肩膀上將他制住按在自己前面。

柳愉生外面剛好穿的周耀華給他的那件紫貂毛大衣，大衣衣擺算長，就快到膝蓋了，正好讓柳愉生下面的那一截帶藍(lán)色的長衫露出下擺來，腳上一雙鹿皮皮鞋。周耀華是一身淺灰色的西裝，不是打的領(lǐng)帶，而是一個領(lǐng)結(jié)，正好從柳愉生的后面露出來。

柳愉生對于照相說不上抵觸，但也算不上喜歡，不能夠應(yīng)付自如，他以前照過不少，但總不能適應(yīng)那種要把自己一刻的神情動作留在膠片底上的怪異感覺。

他的面上神情正因為周耀華的趕鴨子上架而有點別扭，紫貂毛大衣的毛毛衣領(lǐng)擁著他一張帶著別扭神情的小臉，眼睛有些不自然地張大，頭發(fā)略微有些長了，掩了耳朵到了衣領(lǐng)處，這樣的他看起來年紀(jì)小了不少，就像他教的孩子般大小，清秀雅致的面孔。

周耀華應(yīng)該是對照相很適應(yīng)的，一臉嚴(yán)肅相，但只要仔細(xì)，就能從他那嚴(yán)肅的表情里找到微笑的影子，他站在柳愉生的身后，手放在柳愉生的肩膀上，兩個人看起來很親近，像親兄弟一般。

就是這一刻，在霎那間，在拍攝鍵的一按之下，保存在了膠片上，直到又過了半個世紀(jì)，照片里的兩個年輕人都成了垂暮老人，當(dāng)再回過頭來一次次地反復(fù)看這張照片的時候，腦海里依然能夠記得，那個冬天，那個時候的事情。

黑白照片里的兩個人，一個高大挺俊，一個秀雅玲瓏，特別是秀雅溫文的那個人，臉部輪廓精致，身形秀氣，氣質(zhì)文雅，真真如畫上去的精巧人物。

多少年后，周耀華看著那照片，用手指摩挲已經(jīng)泛黃用高級嚴(yán)封膜封好的照片里的柳愉生，嘴角眼里都是笑。

第七章小吃與路上巧遇

成都，天府之國。

即使是在戰(zhàn)時，這里的人也樂于追逐電影，看京劇看川劇，吃茶，吃書茶，發(fā)展研究美食……優(yōu)游自在。

成都的小吃，尤其是一絕。

從白糕，油茶，醪糟粉子，醪糟雞蛋，蒸蒸糕，蝦羹湯，花生糕，羊rou燒餅，再到豆腐腦，蕎面，糍粑，湯圓，涼粉，蛋黃糕，艾蒿饃饃，鍋盔，抄手，包子，水餃，春卷，油糕……還有各種面食，可謂數(shù)不勝數(shù)。

周耀華帶著柳愉生辭別詹姆斯，往前走，要去郊外茶館里坐著等警報結(jié)束，從人都已經(jīng)早過去預(yù)訂了好位置，甚至將從家里帶出來的吃食點心都放好了，就等他和柳愉生過去。

柳愉生在這座城市里的時間比周耀華多多了，可是，周耀華卻比他的人際交往面寬很多，兩人一路走過，就有不少官吏鄉(xiāng)紳巨賈富商及其家眷出來躲警報的或者到鄉(xiāng)下大宅子里去住一段時間的，邀請周耀華做客之類……

柳愉生不得不感慨于周耀華的確是個人際交往的高手。

一個擔(dān)子邊上圍著一圈人，還沒有走近，便聞到誘人流口水的香味。

柳愉生最經(jīng)不住的誘惑就是美食，而周耀華也知道他的這個性格特點，或者說是小可愛的地方。

在那擔(dān)子外圍站定，柳愉生就走不動了，沒有看里面是什么，他就笑著說道，“是抄手擔(dān)子?！?/br>
周耀華也聞到東西很香，便笑說，“真香?！?/br>
柳愉生點點頭，眉開眼笑，“我正好餓了，你餓了沒有?！?/br>
周耀華有些寵溺地笑著搖搖頭，“我午飯吃得晚，不餓，你要吃，就買一碗吧?！?/br>
那擔(dān)子被圍得嚴(yán)實，都在等著老板煮呢。

柳愉生為了吃，文人形象也不要了，撈了袖子就準(zhǔn)備往里面擠，周耀華拉住他，道，“你等著，我來要。”

他人高馬大，在一眾比較矮的人里非常突出，他過去往里面一看，果真是煮抄手的擔(dān)子。

這種擔(dān)子攤，周耀華吃過很少幾次，都是很有名的那種攤子，味道很好。

成都的抄手擔(dān)子，抄手就是別地說的餛飩，皮薄餡多。擔(dān)子的一端鼎鍋里早已煮好了雪白肥嫩的大小豬腸，中間小橫板上瓦缽里是切好的心肝rou肺片，另有可以外加粉條、豌豆尖、冬菜、牙菜及佐料等。

周耀華聲音渾厚有力，“一碗抄手?！?/br>
原來排在里面的人都不由回頭來看他，周耀華覺得頗窘迫，但看到柳愉生站在一邊樹下笑，就心甘情愿，心情愉悅了。

先來后到，為了不得罪顧客，老板一般很注意這個的，于是，等柳愉生吃到香噴噴的抄手的時候，其實已經(jīng)是等了很久之后了，而且沒有了他最喜歡的豌豆尖了。

在這郊外，當(dāng)然是站著吃。

柳愉生仿佛對別人對自己的態(tài)度并不看重。

他穿一件一看就知道非常上檔次，非常貴重的紫貂毛大衣，卻偏偏站在路邊吃擔(dān)子抄手。

柳愉生覺得自己一個人吃，而周耀華站在一邊等他不太像話，便把碗端到他面前，道，“要吃幾個么？”

柳愉生原還想著周耀華是很顧及面子的那種人，沒想到他這么一問，周耀華臉上一笑，沒有回答，卻直接張了嘴等他喂。

柳愉生好笑地夾了一個喂給他。

周耀華吃著嘴里的抄手，眼睛的余光全在柳愉生因為吃抄手而被辣的紅撲撲的臉蛋上。

吃了擔(dān)子抄手，往后面走又有鍋盔，于是，周耀華又停下來等柳愉生買鍋盔吃。

柳愉生一路走一路吃，后來對周耀華說，“看來出來跑警報挺好的，一路吃過來，多不錯啊。”

周耀華好笑又寵溺地看他，道，“下次又一起出來躲警報吧！”

柳愉生點頭應(yīng)之。

最后敵機并沒有來襲擊，大家又懶洋洋回去了，全當(dāng)這次是郊游。

周耀華原來因為擔(dān)心自己克制不住對柳愉生的愛欲，不怎么敢呆在家里和他在一起太長時間，自從這次躲警報之后，他就不這么想了，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盡快將這人弄到手，于是，就改了策略，決定多花時間和柳愉生在一起。

柳愉生上完課，有幾位女同學(xué)叫住他。

周耀華專程來學(xué)?？此?，就看到了這個場景。

柳愉生被圍在幾個青春靚麗的女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