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跟，十分得凌崇山的賞識。去年禹州春季滴雨未下，太守寫了奏折請示皇帝希望臨州送糧救濟，折子一來一返足足用了十天，將批下的公文發(fā)給臨州又花去五天時間。衛(wèi)桓當(dāng)時正奉旨鎮(zhèn)守殷州，從逃亡而來的禹州百姓口中得知旱災(zāi)甚重，要聞敘義開倉放糧救濟禹州，廣開城門接納逃亡百姓。聞敘義以未接到正式公文為由再三推脫，衛(wèi)桓只得一邊快馬通知寧王，一邊調(diào)配軍糧至禹州。結(jié)果聞敘義非但不感謝衛(wèi)桓，還以私調(diào)軍糧參了他一本，幸好寧王全盤主持殷州事務(wù)，既不贊揚衛(wèi)桓的私自處理，也不責(zé)備聞敘義的見死不救，這事到了最后，便不了了之。今日聞靜思一揖到底的賠罪，倒是清楚地表明了他在禹州一事的處置上，站在衛(wèi)桓這一邊。

衛(wèi)恒見聞靜思作揖賠禮，既不驚訝也不慌忙，笑意吟吟地將他扶起，溫言道：“不見門下省公文擅自動用糧倉實為大罪，此事若是深究，你伯父并未有錯，而我私調(diào)軍糧卻有違軍紀(jì)。寧王一不責(zé)二不賞，實在公平得很，聞公子大可不必替你伯父向我賠罪?！?/br>
聞靜思淡淡地道：“國有國法，軍有軍規(guī)，晚輩心中也有綱紀(jì)。若非衛(wèi)將軍出手相救，禹州會有更多的百姓死于饑餓。與安民仁政，千百條性命相比，國法與軍規(guī)又是何等的冰冷無情。軍中有陣前見機行事之意，朝中也有便宜行事之旨。衛(wèi)將軍當(dāng)日所為，晚輩他日同遇此事，自當(dāng)效仿。”

衛(wèi)桓哈哈一笑，朝蕭韞曦道：“王爺這位小友，真是妙人?！?/br>
一直冷眼旁觀的凌崇山這時忽然插道：“仁慈有余，剛斷不足，瞻前顧后，難成大事?！?/br>
嚴(yán)谷容一拍大腿，朗聲道：“我看他是進退分明，langxin如鐵。”

蕭韞曦雙眉微蹙，凌孟優(yōu)只笑不語。聞靜思轉(zhuǎn)身向凌崇山恭敬一禮，謙遜道：“晚輩謝過凌大將軍教誨。”

凌秋陽一聽，笑彎了嘴，一個箭步來到聞靜思身側(cè)，一手提起桌上酒壺，一手抓緊了他的手腕，逼視道：“既然要謝，就要按軍中規(guī)矩，以酒代茶敬大將軍三杯才算數(shù)。”

聞靜思微微一怔，點頭道了聲“好”，取來空杯，待凌秋陽堪滿酒，對著凌崇山一禮，舉杯便飲。酒水入口，三分冷冽，七分熱｀辣，讓喝慣了軟綿清酒的聞靜思一時間十分難忍，一口酒含在口中，咽不下又吐不出，偏偏凌秋陽在一旁笑嘻嘻的等著倒第二杯。面對文臣的七竅心思，武將自然更愿意親近豪爽之人，看著聞靜思的一對對目光俱是滿懷探究與戲謔。聞靜思心中暗嘆一聲，將口里酒液徐徐咽下，喉間腹內(nèi)仿似燃起一股烈火，焚燒著五臟六腑，三杯酒下肚，直如飲了三十杯。

凌秋陽見他一一亮過杯底，連連叫好，不待他放下酒杯，伸手?jǐn)r道：“這只是謝過大將軍，衛(wèi)將軍的賠罪酒還未飲哪。既是賠罪，哪有用小酒杯的道理?！睆埩祟^朝遠(yuǎn)處的宮女喝道：“取大碗來！”

聞靜思看著他放下酒壺，從桌底捧出一個尺余寬的陶壇，不禁苦笑道：“我今日必醉死在這里?！彼捨凑f完，雁遲“嚯”得站了起來，解圍道：“公子不似諸位將軍那般豪飲，練就一席雅量，這一次我替公子喝?！?/br>
凌秋陽還未反駁，嚴(yán)谷容起哄道：“他替伯父賠罪，天經(jīng)地義。你替他喝，聞敘義是你何許人！”

雁遲雙眉一皺，瞪了眼一旁事不關(guān)己微笑注目的蕭韞曦，剛要開口，聞靜思上前安撫道：“阿遲，嚴(yán)將軍說得不錯，別的你能替，賠罪卻是萬萬不可?！鳖D了頓又自嘲道：“我若醉死在此，還要勞煩你送我回去?！闭f罷，接過宮女奉上的掌心大小的銀碗，任由笑瞇瞇的凌秋陽將酒倒得溢出碗沿，雙手捧碗來到衛(wèi)桓身前，道：“衛(wèi)將軍，這第一碗，晚輩替伯父向?qū)④娰r罪了?！?/br>
衛(wèi)桓笑道：“我陪你喝這一碗。他欺你年幼文弱，往后你掌了權(quán)，可不能把賬算我頭上。”他取來自己的碗，盛滿酒水，碗壁輕碰，相視一笑，仰頭就飲。在座的眾人紛紛拍手稱好，熱鬧一片。連近處觀賞庭燎的臣子也被吸引了目光，探頭來看個究竟。

兩人喝干了這一碗，凌秋陽又給聞靜思倒?jié)M。他口中辣味未消，酒氣上涌，紅了兩頰，直將一朵臘月白梅生生染成了三月桃花，雅中有清，清極生艷。蕭韞曦雖坐在一旁一言不發(fā)，可雙眼始終不曾離開聞靜思分寸，今晚第一次見他濃醉之下的風(fēng)情，心中彷如燒了一團烈火，連嘴角的笑容都要掛不下去了。

雁遲站得近，聞靜思眸中的水汽氤氳不散，他看得清清楚楚，正要張口勸阻，只聽聞靜思又道：“這第二碗，是晚輩敬各位將軍，保家衛(wèi)國，忠義兩全?！彼@一祝，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眾位將軍一一端起酒盞，與聞靜思一同飲下。武將多是性情豪邁爽利之人，酒飲得也十分瀟灑，嚴(yán)谷容一碗飲盡，已是酒濕青襟，凌崇山寶刀尚未老，一碗酒喝得面不改色，凌孟秋兩兄弟一氣呵成，滴酒不剩，凌云的酒盞稍小，酒量卻絕對不小，就連看上去儒雅風(fēng)流的衛(wèi)桓，飲起酒來，也如飲水一般。反而祝酒的聞靜思，頂著濃烈的酒氣，一口一口吞入腹中，一滴不漏。他剛飲完，還未放下酒碗，凌秋陽又來斟酒，盯著滿碗的酒漿，忍著額頭與腹部漸漸生出的不適，第三次捧起碗道：“這第三碗，晚輩祝各位將軍收功報天子，行歌歸咸陽?！?/br>
聞靜思暗謝眾人輔佐蕭韞曦的這一句，才是他三祝酒的本意。在座的都是聰明絕頂之人，話一入耳，便心中雪亮，紛紛斟酒展示誠意。聞靜思心頭激蕩，捧碗欲飲，卻不料身側(cè)忽然伸出一只手，五指穩(wěn)穩(wěn)地貼附在自己指背上，他轉(zhuǎn)頭去看，正是含著淡淡笑意的蕭韞曦，心中一動，慢慢放下了酒碗。

蕭韞曦趁機一把槍過來，笑道：“賠罪不能代飲，敬謝便可替了么？”也不管聞靜思的啞口無言，轉(zhuǎn)頭朝眾人道：“本王作為晚輩，在此謝過各位將軍關(guān)照了?！?/br>
蕭韞曦畢竟身份地位不同，剛才坐著飲酒的全都站立起來，連凌崇山也不例外。聞靜思見他身長玉立，威儀盡顯，甚有帝王之姿，心中只余歡喜。一口氣吐盡，忽覺腳底軟綿，幾乎站立不穩(wěn)。這時，一左一右伸出兩只手，緊緊抓住他的臂膀。聞靜思定睛一看，果然是滿臉擔(dān)憂的雁遲和鎮(zhèn)定自若的蕭韞曦。他勉強笑了笑，道：“失禮了?！焙笸藘刹?，跌坐在椅子上。

雁遲皺著眉頭放開手，仍由蕭韞曦將一顆藥丸喂入聞靜思的口中，恍然大悟道：“原來寧王早有準(zhǔn)備?！?/br>
蕭韞曦笑道：“本王從不做無準(zhǔn)備之事?！?/br>
聞靜思含了解酒藥丸，藥力尚未散開，仍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