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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心良苦。聽梁峰如此自謙,他笑道:“當年王正中也是在雅集上擢使君為上品,不知今日,又能為朝廷遴選多少賢才。”這話說得可有些倨傲了。其實當年考評,梁峰根本就未參加。灼然上品的評價,也是王汶私下說出的,跟他今日成就毫無關系。但是郭通和梁峰心知肚明,下面的世家子弟未必知曉。聽到這話,不少人眼中都閃出了光彩。若是能評為上品,是不是也能加官進爵,成為朝廷要員?擺足了排場,也享受夠下面的敬仰目光,郭通不等梁峰說什么,便捻須道:“今次乃是朝廷選才,亦是觀諸君品狀,當筆墨為先。不如賦詩一首,便以……春柳為題吧。”庭中楊柳新芽初綻,翠綠喜人,用它賦詩算得上雅題。加之觀看士子書法也是考評慣例,對于定品尤為重要,郭通這個題目出的,可謂循規(guī)蹈矩。然而梁峰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這樣的考題,作起弊來,也簡單至極。郭通為了這個中正官的位置,可花了不少心思。幸虧王衍娶的是郭氏女,最終才讓他這個族親撿了便宜。搭上了王衍路線,他遴選的標準,自然也會出現(xiàn)一些變化。王衍最愛的是什么樣,并不難猜。果不其然,在賦詩之后,數(shù)位高門子弟脫穎而出。其后又是清談雅辯,說的不外乎老莊、詩易,甚至有幾位琴技、棋技高超的,還當場獻藝。一個關乎國事的重要考核,弄得全無煙火氣息。不過在座眾人,都更習慣這樣的品評方式,對于郭通也越發(fā)尊敬。兩個時辰轉瞬而過,梁峰只簡單問過幾題,簡直都像擺設一樣了。郭通是沒有那些名士的才干學問,但是留在并州的,畢竟疏宗和小士族居多,還真沒什么特別出色的人物。所以他這個中正官,倒也做的得心應手。王、郭、孫氏皆有人定為上品,其下李氏、陳氏、賀氏、馮氏也有些中品,其余門第不夠的,則輕飄飄落為下品。面對這樣的品狀考語,不少人面上都有失落神色。郭通判的輕松,但是對于士人而言,就是起家官高低之分。是清還是濁,只這兩個時辰,就落定不改??墒钦l又有法子呢?不是出身高門,何來上品銜階。如梁刺史這般走運的,終歸還是少數(shù)。“士人品評,還當如此?!边^足了癮頭,郭通長嘆一聲,“使君那制科,未免流俗,怕是會壞了士林風氣?!?/br>這話,郭通早就想講了。上次制科來的全是寒士,也就罷了。今次居然多出了些小士族的狂徒,也貿貿然參選!再小的士族,也是可以參加品評的,就算擢了下品,不也能為官嗎?何必選這樣體面盡失的法子?那些參加了制科的士人,他全都拒之門外,正是想讓所有人知道,朝廷掄才之法,容不得如此輕賤!他的話,也未嘗不是座下眾多士子,乃至他們身后世家的想法。面對郭通的詰問,梁峰一哂:“才有大小,品有高低。中正乃是為朝廷選官,自當慎重。制科不過是州郡吏治,何足掛齒?”這話像是退讓,郭通卻皺了皺眉,總覺他話中有話。之前梁峰擢雁門太守時,選了郭刑,就讓他有些惱火。不過雁門苦寒,又有胡馬南侵的威脅,區(qū)區(qū)一個太守實在沒什么好爭。讓給郭邢,也無不可。只要定品的權利握在自己手中,還怕他這一脈不顯嗎?貌似惋惜的搖了搖頭,郭通笑道:“使君為了并州,也是費盡心思。待鄉(xiāng)品重啟之后,就無需如此cao勞了。”梁峰看著郭通那自得笑容,壓住了心底冷嘲。九品正中制是當世選官最重要的途徑,也能劃定這些世家的未來和命運。只是郭通選出的人,自己就一定要用嗎?報給朝廷,或是入洛陽,或是別州為官,能力如何,職位怎樣,又與并州有何關系?這確實是為“朝廷”選拔的人才,只是郭通沒有看穿其中區(qū)別。而那些不顧鄉(xiāng)品,冒然參加制科的士族,才是他需要重視和優(yōu)待的。這次開科,經(jīng)士錄取的人數(shù)增了一倍有余,前五之中,足有三人乃是士族出身!這樣的趨勢,絕不會就此停止。當這些人一步步在并州官場、乃至冀州、司州攀升時,大勢才會形成。而這,也正是他需要的“新階級”了。一個必將與他同進退的階級!不咸不淡的應付著郭通,梁峰的心,已經(jīng)飛到了其他事情上。也不知冀州情勢如何了?奕延能趕在王浚之前,占領更多郡縣嗎?軍情來的比想象中的還要快些,當晚回到刺史府,張賓就急匆匆迎了過來:“主公,奕將軍要前往清河,對戰(zhàn)亂軍!”“什么?”梁峰也吃了一驚,“他麾下人馬才有多少,為何如此倉促?”“看情況是想趕在王浚之前,攻下敵軍主力?!睆堎e難得的眉頭緊皺,“不如去信,讓他稍緩攻勢?”面對這樣的建議,梁峰思索了片刻,便搖頭道:“將能而君不御。伯遠此舉,必有其深意?!?/br>這話乃孫子所言,與“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意相同。前線的戰(zhàn)事,只能交給前線指揮官處理。后方多此一舉,遠程cao控,十有八九要壞事。他相信奕延帶兵的本事,也信任對方的戰(zhàn)略眼光,實在不當過多干涉。然而說完這句,還不等張賓回話,梁峰又道:“命上黨兵馬備戰(zhàn)。若有需要,立刻支援冀州!”這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了……※“那支并州兵,究竟想做什么?”簡陋的營帳內,石勒也在心中自問。之前,他率兵攻下了信都,徹底擊潰了冀州僅存的防守力量。刺史丁詔倉皇出逃,入了清河國。冀州乃是晉國重鎮(zhèn),司馬諸王多分封于此,因此這些城池中積攢的財富也極為驚人。不過石勒未曾讓手下兵士肆意擄掠,而是限定了時間,短短兩日就拔營繼續(xù)向清河進軍。這也是之前慘敗得來的教訓。未曾真正殲敵,是不能任兵士松懈的。唯有除掉冀州刺史,這一州之地才會真正失去掌控。然而就在他將要攻打清河的時候,后方傳來消息。那支留守鄴城的并州兵馬沿趙郡入冀,開始清掃亂兵。短短幾日,趙郡就被拿下,隨后,這支兵馬離奇的失去了蹤影。這是怎么回事?石勒并未讀過兵書,但在行軍打仗上,確有幾分天賦,立刻察覺情況不對。只是他的兵馬乃是流民為主,探查軍情實在不是長項,幾天過去,仍無法確認敵方行蹤。這也讓他心底愈發(fā)不安。是繼續(xù)攻打清河,還是見好就收,撤出冀州,轉向幽州或是兗州?如今豫州地界,王彌正率軍鬧得起勁,朝廷數(shù)萬人馬鎮(zhèn)守許昌,還有大將茍晞作戰(zhàn),是塊難啃的硬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