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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笑道:“不愧是研習(xí)佛法之人?!?/br>這話,可不是梁峰想聽的。他是來求官的,而非這樣做戲人前。司馬越找他來,難不成是讓他見識道法玄妙?還是以貶低他信奉的宗教,來試他的容忍底線,以及對自己的態(tài)度?壓下心底那股郁怒,梁峰淡然頷首:“太尉謬贊?!?/br>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老道細長的眉眼瞇了起來,輕咳一聲:“日已近午,貧道這里還有一枚九轉(zhuǎn)丹,正堪服食。不知太尉可愿嘗試?”這一下,立時拉回了司馬越的注意。其實剛剛老道不答,正代表他同樣猜出了三樣?xùn)|西。就算梁峰搶在了前面,也不能抵消這神通。此刻見有丹藥,司馬越連忙道:“還望仙長賜丹!”老道寬袖一抖,一個玉瓶出現(xiàn)在手中。司馬越急急接過,從里面倒出了一枚圓溜溜,色澤赤紅的丹藥。離得老遠,就有異香撲鼻而來。咽了口唾液,司馬越問道:“此丹如何服用?”“與五石散相仿,醇酒送服,隨后行丹?!崩系澜忉尩?。這個司馬越可是熟悉極了,連忙喚人送來酒水,他也不驗丹,就此服了下去。藥一入肚,一股熱氣隨即升起。司馬越只覺神清目明,精神一震,連臉上都泛起了淡淡紅暈。這藥,似乎比寒食散還要醇厚,亦沒有那種苦澀之感。簡直猶如仙丹!老道一斂袍服,站了起來:“還請?zhí)拘械ぁ!?/br>這是要讓他下去走動,幫助消化藥力。司馬越也站了起來,胸中翻起的熱浪,讓他忍不住想要長嘯快行。哈哈一笑,他道:“三里外有一太清湖,不如在湖上用飯吧?!?/br>說著,他也不顧在座諸賓客,與老道一起下榻。主人都要行丹,其他人又怎么賴著不動,大家紛紛起身,跟隨著司馬越向湖邊移動。在沒人注意的地方,梁峰的面色變得煞白。極深,極用力的吸了兩口氣,他才緩緩起身,穿上鞋履,跟在了大隊之后。第193章磋磨出了亭臺,沒有隨處可見的冰盆涼扇,就算有綠蔭遮擋,氣溫也升了幾度。然而梁峰只覺得四肢冰涼,連身體都開始瑟瑟發(fā)抖。那股潛藏在體內(nèi),讓人瘋狂的渴意又涌了上來。只是一個吞服丹丸的動作,就勾起了陰魂不散的心癮,催促他向著已經(jīng)戒斷的東西屈膝。這不是意識可以控制的,梁峰卻沒有就此臣服。在合攏的衣袖中,他的兩手緊緊抓握在一起,力道足以捏出深深淤痕,就像同自己角力。旁人的談笑聲,風(fēng)過密林的沙沙聲,還有其他各式各樣的聲響,全都拋在了腦后。梁峰木然的走著,步速不快不慢,每一步,都似走在刀尖之上。冷汗順著脊背滑下,唇瓣變的慘白,可是他依舊沒有停下,就這么執(zhí)拗的跟上了隊伍。從涼亭走到湖邊,三里多路程,只花了不到一刻鐘。司馬越疾行如奔,走得滿身是汗。那股催人亢奮的燥意漸漸消散,變成了讓人酩酊如醉的舒暢。在侍女的攙扶下,他登上了停在岸邊的樓船。這船也是特制的,在這個小小人工湖中,顯的過大了一些。然而湖中微瀾根本無法撼動浮船,山間水汽氤氳,涼意沁人心脾。被汗水浸透的衣衫逐漸變冷,正好符合服散之后的寒衣、寒臥。也不更衣,司馬越敞懷箕踞,不顧儀態(tài)的坐了下來,又令老道和那些跟隨的陪客一同上船。樂聲再次響起,飯食也流水一般的擺上了席面。服散之后是需要大量進食的,而且只能吃寒食。司馬越也不顧別人喜好,吩咐擺上的都是美味冷食,足夠他饕餮享用。狼吞虎咽吃掉了幾碟,司馬越這才從舒了口氣,感覺今日所服丹藥實在靈驗。不過當(dāng)場賞賜有些失了身份,看來還是要建道觀奉養(yǎng)這位仙師才行。目光隨意一掃,他注意到了坐在一旁的那個孤冷身影。不知是不是自己慢待的緣故,侍從只給梁子熙分了個末席,桌上的餐點也不算豐盛。那人只是呆坐席間,似乎沒怎么動箸,面色白的驚人。司馬越放下手中酒盞,開口道:“梁太守怎么用的如此少?可是酒菜不合口味?”梁峰像是呆了一下,才慢慢放下筷子,拱手回道:“下官體虛,用不得太多?!?/br>這話,倒不像是撒謊??粗侨松㈩?,唇白眼青的樣子,司馬越才反應(yīng)過來。難不成是剛剛那段路,讓他累出了毛???這身體,著實弱的可以。又想到剛剛老道的判詞,司馬越唇邊笑意更濃:“梁君體弱,還當(dāng)好好將養(yǎng)才行。對了,聽聞你手下有不少羯胡,可有此事?”“是有?!绷悍宓偷痛丝跉猓抛屄曇舴€(wěn)定下來,“胡人桀驁,若是放縱,終成禍患,不如收用之?!?/br>司馬越靈光一閃:“這可是你祖上梁公傳下的法子?”梁峰的先祖乃是曹魏名臣梁習(xí),而梁習(xí)一生最大的功績,便是治理并州,讓州內(nèi)匈奴、鮮卑盡數(shù)歸服朝廷。也正因此,他被曹魏兩代帝王重用,得了天下第一能臣的美譽。若是這梁子熙學(xué)了當(dāng)初先祖的能耐,豈不對癥并州亂局?梁峰垂眸道:“正是家祖所傳?!?/br>司馬越哈哈一笑:“果真是能臣之后……”說著,司馬越的視線在梁峰身上繞了一遭。這樣一個病的半死不活,又著實有才能的人,似乎真的可用?勞心勞力幾年,說不定不用自己動手,他就先死在榻上了。屆時再把整頓好的并州收攏在手,豈不一舉兩得?話鋒一轉(zhuǎn),司馬越板起了面孔:“只是上黨這兩年來,賦稅實在不足。又有傳言,樂平國受到兵馬襲擾,可有此事?”梁峰腦中已經(jīng)嗡嗡亂成一片,但是他的死死咬住了牙關(guān),支撐著僅剩的清明:“流民太多,又要支撐大軍后路,上黨亦無多少余糧,下官多次稟明朝廷,只盼減免賦稅。至于樂平國,乃是清繳匪患,由溫泰真接任縣令……”他頓了一頓,緩緩俯下了身去:“上黨地危,下官嘔心瀝血,只為保壺關(guān)陘道,守王都平安。一片赤誠,還請?zhí)久鞑?。?/br>這一拜,可是實實在在的稽首正拜,長跪不起??粗巧l(fā)抖的單薄脊背,司馬越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得意之情。他是重名士,甚至對那些呵斥過他,放誕不經(jīng)的家伙也以禮相待。但是那些出身卑微的狂士,終歸只能在他府中為僚為屬,并不能出任官職。在他心中,能夠任官,尤其是這種州郡二千石高位的,仍舊只有上品出身的閥閱子弟。而那些身家稍有不足的,也要對他唯命是從,忠心耿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