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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這梁子熙,見識當(dāng)真廣博!梁峰對溫嶠一笑,又道:“天竺有樹,高逾三丈,結(jié)大果,謂之杧。果大者斤余,渾如倒卵,皮或青或黃,果rou澄金。皮薄而汁豐,味甘至醇,形色艷美。得一枚,滿室皆香,回味無窮?!?/br>他本就有佛子之稱,提到天竺特產(chǎn)的果子,自然讓人信服。三種美味,兩魚一果,都是眾人聞所未聞的新鮮事物。可是梁子熙描繪的如此繪聲繪色,似乎真的曾嘗過這些美味佳肴。比起這些東西,剛剛吃的魚膾,立刻黯然失色。見眾人皆有向往之色,梁峰才道:“世間珍饈,數(shù)不勝數(shù)。若是見之便要失色,豈不要終日色變?孫氏乃望族,長吏還需慎言。”短短幾句話,高下立判!晉人多重風(fēng)度,其中最上,便是“處變不驚”。就像嵇康,平生未曾見慍喜色。就像夏侯玄,倚柱閱卷,閃電破瓦而入,劈裂身后木柱,他仍舊面色如故,靜坐觀書。這才是真正的名士本色!遇上驚雷還如此,何況只是吃了口魚膾?難不成要涕淚橫流,才能表達心中歡喜?孫志所言,簡直俗到了極處!而用這種粗鄙言辭叱責(zé)梁豐,顯然是蓄意而為。不少高門士人都微微皺起眉頭,司馬騰更是覺得掛不住臉,對身邊親隨道:“孫長吏飲酒過量,帶他下去醒酒?!?/br>聽到司馬騰如此說,孫志面色一片煞白,看著倚在隱幾之上,依舊風(fēng)輕云淡的白衣郎君。他張了張口,卻什么也吐不出,黯然退出了宴席。沒了這個掃興的俗物,司馬騰笑道:“魚膾雖美,卻不如子熙所言奇珍。也罷,諸君只管開懷暢飲,美酒若美食,亦能醉人!”聽到這話,不少人大笑而贊,梁峰則重新拾起了筷子,夾了一塊炮豚放入嘴中。嗯,這烤乳豬味道倒是不錯,下次可以讓廚房做來試試。至于魚膾就算了,衛(wèi)生隱患不說,根本沒有海魚好吃,下次試試弄個水煮魚吧。一頓飯吃的別開生面,又是行酒,又是觀舞,一直鬧騰了一個時辰。酒足飯飽之后,又要消食玩樂,最適合的自然是戲射。司馬騰命人擺開箭靶,眾人分成數(shù)組,進行朋射。也就是古代的團體對抗賽。司馬騰年輕氣盛,箭術(shù)也還不錯,很有些風(fēng)度,只是找了幾個下屬組隊。其他世家也各自找相熟之人,結(jié)伴向抗。這樣的游戲,按說是人人都要參加的,不過像年幼的溫嶠,多病的梁峰,還有那些年邁之人,未必能拉開弓,就已投壺代之。幸虧之前突擊練習(xí)了一段時間投壺,在這種場合,梁峰也能淡然自若的拿起箭桿,揮袖而投。他的衣袖甚是寬大,揮出箭桿的時候更是大袖飄飄,如同仙鶴展翅,風(fēng)姿絕倫。更重要的是準確率也相當(dāng)不凡。不由讓人試想,若是此子康健,彎弓步射,該是何等風(fēng)采。正玩的起興,突然一陣馬蹄聲從遠處傳來。不多時,便有仆從進前:“啟稟東贏公,北部都尉前來拜會?!?/br>劉宣那老家伙也來晉水踏青了?司馬騰皺了皺眉:“請他進來?!?/br>不多時,身著戎裝的白須老者便走進了營帳,對司馬騰拱手笑道:“聽聞東贏公也在此飲樂,老朽特來拜會?!?/br>司馬騰隨意還禮:“都尉倒是雅興,怎么也來晉水踏青?”這話可以理解成詢問劉宣為何離開北部所在的九原,專程到晉陽踏春;也可以理解成譏諷他一個匈奴人,何必行上巳祓禊之禮。劉宣就像沒聽懂似得,微微一笑:“三月三,自當(dāng)臨河暢游。咦?這是在朋射取樂?我?guī)は乱灿袔讉€射術(shù)頗精的,不如招他們來為東贏公獻藝?”朋射哪有獻藝之說?司馬騰的面色稍沉,然而對方已經(jīng)開口相約,自己就不能臨陣退縮,便道:“射藝自當(dāng)對壘。來人,設(shè)靶,換強弓?!?/br>隨即,他便低聲吩咐親隨,讓手下大將聶玄趕快找些善射的兵將來。匈奴人向來精善騎射,若是在比賽時丟了面子,可就不好了。劉宣也不在意,負手而立,余光卻落在了不遠處那道白色身影之上。作者有話要說: 梁少:呵呵,生食淡水魚有風(fēng)險你們造嗎古代確實就有淡水魚寄生蟲病的案例,據(jù)說有個還是華佗治好的,后來不死心還吃魚膾,吃掛了[拜拜]所以大家也不要亂吃魚生啦,安全衛(wèi)生第一!第95章?lián)芑I劉宣其實早就到了晉水河畔,一直命人窺探這邊的情形。當(dāng)?shù)弥贺S白衣顯身之后,他便猜到此子大有所圖。這一身比法會之時更為標新立異,風(fēng)華絕代,配上他那副姿容,恐怕立時就能傳出美譽。虧得他提前做了準備。新興郡長吏孫志,志大才疏,嫉賢妒能,偏偏又是太原高門,劉宣便早早在他面前說了不少梁子熙徒有其表的閑話。如今看到梁豐如此風(fēng)度,孫志恐怕更會怒火中燒,挑釁一二。有了旁人為難,就算梁豐能夠脫身,未免也會落下口舌。誰知一頓飯功夫,孫志就被趕出了將軍府營帳。劉宣立刻察覺,自己可能低估了梁豐。不精孔孟之學(xué),并不代表其人不夠聰穎,只憑曲水流觴和宴席中的對答,便足以讓梁豐名聲大噪。這樣下去,目的非但沒有達成,反而會為梁子熙揚名,他怎能作勢不管?于是,劉宣便帶人親自來到了司馬騰帳之中。沒人比劉宣更清楚,司馬騰忌憚匈奴五部。身為天子族裔,司馬騰自持身份高貴,把并州諸胡視作奴仆。然而羯人、羌人能做牛馬買賣,匈奴人卻不能。匈奴五部世居并州,跟太原諸多高門關(guān)系親密,加之國朝大亂十載,原先由漢人擔(dān)任的五部都尉,也改成了匈奴本族擔(dān)任。這樣的情況下,司馬騰根本無法驅(qū)馳五部,怎能不讓他心有耿耿。面對這些不能呼來喝去,又占領(lǐng)并州大片土地的王帳子弟,司馬騰從來不加顏色,更別提折節(jié)下士了。上巳飲宴時前來拜訪,又點明射藝,只會讓他更為不快。他要的正是如此!眼看軟弓變成了一石硬弓,劉宣笑道:“弓雖好。然則靶子粗笨,恐難分勝負。不如仿效楚之養(yǎng)由基,改作射柳?”相傳楚國神射手養(yǎng)由基和勇士潘虎比賽箭術(shù),靶子設(shè)在五十步外,潘虎三箭皆中紅心。養(yǎng)由基則說五十步外的靶子太過簡單,改為在百步外的柳葉上標紅為靶。結(jié)果養(yǎng)由基百步穿楊,人皆稱善射。射柳一典人盡皆知,然而由劉宣說出,卻讓司馬騰愈發(fā)火大。靶子是他讓人擺的,豈不是暗諷他是潘虎嗎?“那便依都尉之言,射柳吧?!彼抉R騰冷冷道。有了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