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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的希望了。還有懷恩寺,能不能在冬日按時施舍粥水?若是晉陽多幾個救災的大戶,也總好過都讓流民凍餓死在逃荒的路上。一旁,傳來個弱弱的聲音:“郎君,你是不是在憂心郡城之行?”梁峰愣了一下,笑著反問:“何事值得憂心?”綠竹咬了咬嘴唇,小聲道:“到了郡城,不去李府探望嗎?”梁峰這才想起來,郡城里還有個恨不得他早死的姑母呢。這些日子cao心的事情太多,還真把這個蛇蝎婦人忘在了腦后。冷冷一笑,梁峰道:“郡城之行甚是匆忙,就不去叨擾了吧。”綠竹的表情立刻亮了些,又猶豫說道:“可是萬一落人口實……”梁峰笑笑:“放心,如今我不登門。旁人非但不會怪我,怕是要疑心其他才是?!?/br>這就是名望的好處了,更何況還有之前打下的預防針。若是有人提起這事,恐怕溯水亭上,李朗被王汶趕出雅集的事情,才會更引人好奇。只要梁淑有點腦子,就不敢輕易敗壞他的名聲。聽到梁峰這話,綠竹這才松了口氣。為了這事,她可擔心良久了。不知為何,她總覺李府那些人對郎君不好,能夠離他們遠些,才讓人安心。有了完全準備,又日夜兼程,兩日后,車隊終于駛進了郡城。崔府已經(jīng)得了消息,崔亮欣喜異常,親自迎出了門:“沒想到這么快就等到了子熙,實在是辛苦你一路遠行?!?/br>坐了這么長時間的車,梁峰的臉色照常有些蒼白,但是他的表情依舊溫文爾雅,微微笑道:“長者托付,怎敢怠慢?除了雕版和十冊印本,我還帶了些小箋,還望崔兄不棄?!?/br>梁府的箋紙從來都是不賣的,只會搭配藏經(jīng)紙送些。沒想到梁峰會如此重視祖父的委托,禮數(shù)又如此周道,頓時把崔亮感動的不行,連連道:“子熙太客氣了!快快進屋歇息!”梁峰笑笑,跟著崔亮走進了府中。崔府占地不大,也并非高門,然而有崔游這個金字招牌,還是頗具書香之氣。拜見了家中長輩,又飲茶閑談了一會兒,崔亮才帶著梁峰一起來到后院書房,參見那位德高望重的大儒。當梁峰見到崔游時,著實吃了一驚。雖然知道這位大儒年齡頗大,但是他沒想到,這人竟會如此老邁!怕是過了耆耋之年,老者身上已經(jīng)不見清瞿,唯有暮氣,身量瘦的嚇人,雙目也昏聵陳黯,似乎隨時都會閉過氣去。只是一眼,梁峰就發(fā)現(xiàn)自己判斷有些失誤。這樣一位老者,恐怕無論如何,也不會再參與匈奴的謀國大計了。那他為何不惜花費錢財,非要自己登門?帶著滿腹疑問,梁峰恭恭敬敬跪坐在了案前,行禮道:“陳郡柘梁豐,拜見崔老先生?!?/br>“……你便是梁子熙?”像是過了很久,老者才緩緩開口。“小子正是?!?/br>老者渾濁的目光在他面上掃過,像是在審視什么,過了半晌才道:“你可知,圣人之書,為何從無句斷?”第63章識微沒料到一上來就是發(fā)問,還是這么個問題,梁峰不由一愣。面對這么個貨真價實的大儒,他總不能回答是這是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愚民政策吧?好在原主怎么說也是讀過書的,肚里中還算有些干貨,加之這些日子史書讀的也不少,只是猶豫了片刻,梁峰便答道:“微言大義,不可妄斷?!?/br>這也是最符合這個時代的答案。有云:“一年,視離經(jīng)辨志?!本褪钦f讀書的第一個年頭,要學習分章斷句,辨別志趣意向。這是所有古代讀書人的必經(jīng)之路,要通過師長的教導,自我的研讀,才能理解經(jīng)句中的深刻含義。可是圣學無句斷。這樣的情況下,儒家學者就必須根據(jù)自己的理解和揣摩,去分析章句,明辨圣人之意,從而衍生出無數(shù)的疏校釋注,形成不同流派。師承不同,解讀的方式自然也不同,又有誰能突破眾家之言,獨自為圣學釋義斷句,流傳天下?因此傳世的儒家經(jīng)典,都必須是不加標點的“白文”才行。而真正的學者,也不會只看一家之言,往往需要博覽群書,觀看無數(shù)前人箋注,方能繼承先學,推陳出新。梁峰自覺這樣的回答,應該并無破綻。然而面前老者依舊面色不變,又問道:“為何要送還雕版?”這跟之前的問題有什么關(guān)系?不過梁峰沒有猶豫,立刻道:“此為老先生心血,小子不敢擅專?!?/br>“,為何又有句斷?”第三問接踵而來。“此非圣人言。不為濟世,只為活人?!苯o分出句斷時,梁峰就想好了答案,自然答的干脆。“活人之書可傳天下,濟世之言呢?”老者直直望向梁峰,濁目似冰,毫無波瀾。這是什么意思?仔細思索了一下前后幾個問題,梁峰背后突然冒出了一股冷汗,俯首道:“雕版小技,小子不敢妄論圣人之言?!?/br>這哪是在問問題?分明是個警告??!直到此刻,梁峰才明白過來,崔游想說的是什么?在這個沒有科舉的時代,知識是掌握在極少數(shù)人手中的,特別是關(guān)于治國理論的圣王之道。每一家每一派都有自己道統(tǒng),“今文”“古文”之爭方才落下塵埃。這種時候,雕版印刷的介入,完全可能成為導火索一樣的存在。若是有人找他刊印自家學說,他印還是不???莫說是注疏,就算普通章句辨析,恐怕都不能擅自觸及。輕則是加入派別紛爭,重則就觸及了上層統(tǒng)治者的逆鱗。這種涉及意識形態(tài)的問題,別說是他一個白身亭侯,就算是朝廷,也不敢妄動。這恐怕也是為何雕版印刷一術(shù)如此簡單,卻要到宋明之后才能長足發(fā)展的真正原因吧。不加句斷,是隔開了普通人和知識之間的距離,讓人無師承就無法研習經(jīng)史。那么加了句斷?有了官方答案呢?不也是另一種控制思維,統(tǒng)一意識形態(tài)的方法嗎?圣王之道從不單純,因為它本就不是單純教人知識的學問,而是統(tǒng)治國家的綱領(lǐng)和理論!看到梁峰俯身認錯,老者的眼皮微微一撩:“你還要?。俊?/br>他甚至都沒問,看來是早就識破了那點小花招。梁峰咬了咬牙:“書能活人!”對,印書是可能讓他涉險。但是若不印,錢糧就會少了一大截,他對姜太醫(yī)的承諾,自然也無從實現(xiàn)。更別提這書可能救下的人命!他當然得印下去!老者輕輕唔了一聲,便垂下了眼簾。然而這時,梁峰哪還